「唉,其他的說再多也沒用。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莊稼種不出來,啥都是白扯,關鍵得把大棚蓋起來。鄭書記,我也不跟您兜圈子,水庫邊兒上這塊地,您能做主幫我們要回來不?」
聽完她的話,鄭志遠也悄然切換到公事公辦的態度上去,身子坐的筆直,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面帶和善的微笑:「這塊地啊,按規定,本來就是你家的。」
潭雨翠已經開始在心裡罵了,這小子是要踢皮球啊。規定要是有用,那潭家的地還能被劉家占去?
「規定就是張紙,是幾行字,人不執行,那就是句廢話。」潭雨翠緊追不放:「鄭書記,您到我們村兒來,那就是黨派來執行規定的,您得該出手時就出手啊!本事揣到兜里誰能看得見?」
鄭志遠嘴角依舊保持方才微笑的弧度,不緊不慢的道:「地的事兒嘛,牽扯的關係錯綜複雜,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所以穩妥起見,得開個會研究研究。」
潭雨翠的語氣冷下來:「關係錯綜複雜不錯,可道理簡單明了啊!欠債還錢,占了人家東西就該物歸原主,這不明擺著的?」
鄭志遠像台沒情緒的機器,接著道:「理論上說是這樣,但是理論也得聯繫實際不是?啥都照著理論來,那不成了教條主義?」
潭雨粗的火氣上來了:「你就說吧!能不能給要出來!」
鄭志遠還是那副讓人火大的溫吞態度:「解決問題需要過程,你放心,村委會一定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潭雨翠服了,差點就要拍桌子,她指指方才寫滿畫滿的那張紙,壓住心裡的怒火,道:「如果這塊地要不回來,地瓜種下不了地,所有的這些構想,包括那個食譜…」潭雨翠氣的手指都在發抖,拿過桌上的筆,在紙上畫了個圈兒。
鄭志遠抬起手在胸前往下壓了壓,語氣平和的道:「別激動,別激動。我理解你的意思,地瓜芽是第一步,萬一擱淺了,所有的構想都是零。」
「都是屁!連屁都不如!」潭雨翠扔掉筆,直接爆了粗口。
鄭志遠沒再接話,面兒上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把放在桌角的水杯遞過來,跟感受不到她的情緒一樣,溫和的道:「喝杯水,先喝杯水。」
這一刻,潭雨翠是崩潰的,差點就大哭起來。她不明白自己是抽了哪根筋,竟然把具體的創業想法向這狗官和盤托出。
這不是相當於對著敵人的狗腿子交家底兒嗎?
潭雨翠不想喝水,甚至想把水潑在狗官鄭志遠臉上。
她站起身就往外走,快到門口了又退回來強壓住火氣,冷冷的說:「鄭書記,我聽說您來劉家峪當駐村書記也是帶著任務的。我打小在劉家峪長大,村裡的情況比你了解的多一點,全村集體搬遷的事情沒那麼容易,鄉親們手裡沒錢,腰杆不硬,只能聽從某些人的指示做事。你們駐村幹部幾年就要調動一次崗位,有些事兒換個幹部換種說法,我們也見的多了。留在村裡的人大概率還要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該聽誰的不該聽誰的,心裡都有桿秤。我直截了當的說,村裡的經濟搞不上去,搬遷的事兒三兩年以內根本不可能實現!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鄭志遠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標誌性的微笑,溫和的說:「明白,基層工作無小事,請放心,我們每一位基層幹部都會牢記這一點的…」。
潭雨翠簡直受夠了他一遍一遍的打官腔,從桌上搶過自己寫過的那張構想計劃,飛快揉成一團丟進被茶水淋濕了的垃圾桶里,轉身衝出辦公室。
一到大門口,她就哭了出來。
今兒晚上也不知道是犯了哪尊神仙的忌諱,接連吃了兩肚子氣。
她想過回家創業不容易,可是沒想到會這麼不容易。她只是想要回自己家的地育苗子而以,又不是去搶誰家的金山銀山!
但是哭不能解決問題,潭雨翠抹掉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風一吹,她渾身打了個哆嗦。
剛才在開著空調的辦公室沒脫外套,室內外溫差將近30度,凍的她上下牙咯咯打架。
遠的先不用想了,眼下最要緊的,得找個住的地方。
潭雨翠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弟弟的電話,也沒有簡訊,估計家裡還沒鬧完。
這一刻她突然也想念起北京的好來,如果在北京,她至少還能找個住的地方,最不濟到犄角旮旯找個網吧也能過夜。
可劉家峪沒有賓館也沒有民宿,更沒有網吧。大冬天的總不能在大街上過夜吧?
其實家也不是不能回,她就怕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