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來說,經歷了那場洪水的威脅,搬遷工作應該很容易推進才對,但事實卻恰恰相反。
第6章 隱藏在暗處的村霸
劉家峪村的整體搬遷工作在2016年夏天就做過動員了,令上一任駐村書記吃驚的是,村子裡的老百姓似乎對搬遷完全沒了熱情。
去年9月份,鄭志遠接手劉家峪的駐村工作,表面上一直按兵不動,私下裡和村子裡的大爺大媽聊天,多多少少也探聽出來一些口風。
新建的村子宅基地是按每戶人口算的,家裡人多的,分的房子自然大一些,人少的面積就少。房屋也是設計院統一規劃設計,清一色二層小樓外帶一個農家院,屋內簡單颳了膩子貼了瓷磚。
這樣一來,村里原本房子老舊的農戶算是沾了光,但是那些已經蓋了寬敞樓房又做了精裝修的農戶自然就不願意搬了。
其中意見最大的就是以劉傳剛為首的十幾戶人家,他們認為政府沒給出足夠的賠償,自己吃了虧,帶頭拒絕搬遷。
對此,鄭志遠也做了足夠詳細的調研。劉傳剛等人在劉家峪蓋的房子確實花了不少錢,但這些人侵占公家宅基地現象嚴重,也就是說他們蓋的房子本來就不合規,自然不在合理的補償範圍以內。
那些人還暗暗的放出風來,如果一家不給補償200萬,搬遷的事沒完!
一家200萬,十幾家就是將近三千萬,都快趕上新建房的用度了。
對這種明目張胆訛詐政府的行為,鄭志遠沒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任何的情緒。但他心裡是有明確答案的:痴心妄想。
鄭志遠也旁敲側擊的和村子裡部分有搬遷意向的農戶聊過,話題剛開始都很順利,他們確實表現出了強烈的意願,可一旦讓他們當眾表態在同意書上簽字,情況立馬就不一樣了。
「鄭書記,電視上說了,14年的大暴雨屬於百年一遇,現在剛過去3年嘞,就算再淹也是幾十年後的事,搬遷急個啥?」
「鄭書記,咱們村原來有一千多口人,現在年輕的都走出去了,村里老少爺們兒加把起來還不到300人,小娃娃將來要考大學去城裡,我們這群老骨頭活不到下次發大水了嘞!那還搬個啥?」
鄭志遠也問過村裡的年輕人,人家給的答案很佛系。
「鄭書記,慌啥嘞?反正新房子已經建好了,等真要發洪水了再搬也不遲…」。
「老房子這邊院子大,養個雞鴨鵝,種兩畦蔥蒜韭菜吃著也方便。新房子那麼乾淨,把這些搬過去不都弄髒了?先放著唄,房子又跑不了」。
有個別膽大的,會直接和鄭志遠說,搬遷的事兒他們做不了主,得找劉家峪能說了算的人。
翻過來調過去,搬遷的事還是得經過劉傳剛等人的同意才行。
村里人人都稱劉傳剛為劉老師,他也並非浪得虛名。
上世紀八十,國家要求普及義務教育,適齡兒童都得上學。像劉家峪這種偏僻閉塞的小山村根本沒有學校。
是劉傳剛跑里跑外操心求人,集資在劉家峪村子後面的半山腰建起了第一所小學學校,最大程度方便了本村孩子入學。
幾十來,確實也從劉家峪出去不少優秀的孩子,潭雨翠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劉傳剛也在小學做數學老師的,但後來教師隊伍不斷優化,學歷低的要通過進修、考核才能由民辦轉為正式,他努力了五六年最後也沒能轉正,最後乾脆辭職去做生意了。
劉傳剛確實是個有頭腦的人,十幾年下來,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不光在劉家峪蓋起了最氣派的房子,縣城裡也買了樓房,還開了羊湯館、特色炒雞店以及中型的超市。人脈上也經營出不少路子,無論是考出去的學生,還是和他打過交道的各部門工作人員,他都能說上話。
前年村里做豆腐的劉癩子喝假酒中毒,也是劉傳剛給市人民醫院的熟人打招呼,才順利住院撿回一條命。
在劉家峪,鄉親們相信一句話:縣官不如現管。
縣委書記那麼大的官顧不上劉家峪這種小地方,縣裡來駐村的領導幹部幾年一換,鍍完金就回城裡當了大官,沒人真能把劉家峪老百姓的生計放在心上。
可劉老師能,有事兒去求求他,有時候真管用。
鄭志遠合上筆記本,抬手捏了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村里人都夸劉傳剛是個大好人,可有多少人知道他這些年從村子裡撈出去的好處?
左右村委會選舉,幾乎每一任村長都是他推上台的;霸占農田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