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活!別愣著!」
農具、大棚杆件兒都是現成的,年輕小伙子們麻溜上趟,順著尼龍繩拉出來的邊界起掉劉家鋪的花磚架的喝茶涼亭,又粗啦啦的刨斷樹苗留下的根,緊接著翻地上肥撒河沙。
潭雨翠喊了三個人把預製好的大棚件按說明書架起來,育芽子的大棚本來就比普通的蔬菜大棚矮不少,安裝起來也相對簡單,不一會兒架子就像模像樣的搭起來了。
劉緒虎在對面路上幾次想過來阻攔,卻都被鄭志遠給拉回去。在鎮派出所上班的黑臉漢子對潭雨翠虎視眈眈,嘴上吼了幾句,看看一旁的鄭志遠,最後還是沒敢動手去阻攔。
劉廣發見事已至此,也跟著鄭志遠連哄帶嚇唬摁著劉緒虎。劉緒虎沒機會動手,劉傳剛又不在現場,其他劉家人都跟商量好的似的齊齊閉嘴不吭聲。
直到這個時候,看傻了眼的潭計文才拍拍腦門恍然大悟:「誒,成了!還真成了!我家翠翠這考全縣第三的腦子確實不賴,不賴!」
他兀自嘀咕著,順手操起鐵杴小跑著進了自家地頭,開始指揮小青年怎樣上肥,怎樣鋪沙。他別的本事沒有,可種地是一把好手,家裡的地有一塊算一塊,經他手種下去的莊稼沒有長不好的。
劉傳剛從鎮上開完會回來,天已經上黑影了。本來說是給各村村民代表開個短會,誰知領導開完會又組織了個交流發言會,連開車的劉緒銀也給留在了會議室里。
一屋人圍著長條會議桌坐下,你說兩句他說兩句。
鄰近幾個村子的鄉親搞種植園發了家,個個口若懸河慷慨的介紹經驗,偏偏劉家峪啥也沒有。
劉傳剛雖然過的富裕,可他的參會身份是村民代表,代表整個村子,今天的會開的沒面子。偏偏辦公室里坐了好多位領導,他又脫不開身,中間示意劉緒銀給劉緒虎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他這一天心裡火急火燎的煎熬。
汽車開到水庫邊的地頭上,他一看見潭家新蓋起來的大棚就知道啥都晚了。讓侄子劉緒銀把車停住,他下來站潭家大棚邊兒上看,看著看著抬起腳就要往上頭踹。
「劉老師,才回來啊?吃晚飯了?」
潭雨林突然從黑影里冒出來,客客氣氣的跟他打招呼。
劉傳剛忙收回腳,裝模作樣的拍拍腿上的土,一邊彎腰整理鞋帶一邊說,是雨林啊。
他從不輕易在外人面前動粗,也極少當面對別人說難聽的話,他覺得自己是個文明人,八十年代能操心在劉家峪蓋學校的人,教過十多年學的人,他至今依然以老師的身份自居,也喜歡別人稱呼他一聲劉老師,更喜歡積極爭取一些正面形象的頭銜,比如村民代表之類的。
「劉老師鞋帶兒開了?我有手電,給您照照。」潭雨林跟沒事兒人一樣掏出手電筒給他照明,絕口不提大棚的事兒。
劉傳剛憋了一肚子氣,他不把潭雨林放在眼裡,一個瘸子能有啥本事?還有他那上不了台面的碎嘴子爹,啥都不是。也就潭雨翠是個人物,可惜不識抬舉。
劉傳剛直起身咳嗽了一聲,身後的車門被推開,劉緒銀跑過來站住腳對著潭家的大棚冷笑一聲,轉身去後備箱裡拿東西。
潭雨林適時把姐姐臨走前囑咐的話說了出來:「劉老師,您從鎮上回來還沒去家裡吧?緒虎他…」。潭雨林突然止住話,嘆了口氣。
「緒虎怎麼了?誰傷到他了?」劉傳剛忙不迭的問。
「哦,他倒是沒事兒。」
劉傳剛聽後鬆了口氣,重新拍拍身上的土,冷冷的道:「那就先不著急回家。」
正說著,劉緒銀拎了把大鐵錘走過來,是衝著潭家的大棚來的。
潭雨林不慌不忙的又說:「劉老師,緒虎把咱村鄭書記給打了,好幾個人扶著回去的,路都走不穩…」,他的話還沒說完,劉老師轉身就上了車。
「緒銀,走,回家!」
望著疾馳而去的轎車,潭雨林的腿一軟差點坐地上,自言自語:「好險,好險,他要真動手砸大棚,我還真攔不住,我姐交代的話真管用」。
鄭志遠簡單吃了點晚飯就回辦公室寫材料了,腰上貼了膏藥,還是隱隱做痛,腫起來來的嘴角木木的疼,喝口水都費勁。
如果自己受這點傷能平息劉潭兩家的衝突,那也是值得的,只不過劉家可沒那麼好安撫。
他正思忖著,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他捂著腰剛站起來,劉傳剛就走了進來,看見他以後腿一軟要跪。
鄭志遠顧不得腰疼,眼疾手快托住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