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抬手將亂發用十指都撥整到腦後,一手固定,一手旋轉馬尾,嫻熟地挽起一個髮髻。而後空出一隻手,去枕邊尋髮簪。
這一尋摸,便尋摸到了一個驚喜——一簇如手掌大小的冷杉枝葉就「躺」在她的枕邊,像一把翠綠色的密齒梳,新鮮地就在她眼前……
他不是一個懂情調的人,更加不知羅曼蒂克為何物。可他總把她所想的記在心上。不言不語,不動聲色地便能給她帶來驚喜。而予她是驚喜,予他卻是理所應當,該去為她做的。
她從軍帳里出來,手裡拿著他摘來的冷杉,從那些忙忙碌碌的軍校生中間,找到了他的身影。
而他也恰好看到她,嚴肅了一早上的臉這才露了笑。
「醒了?」他問她。
她點了一下頭,眼裡含淚地也笑了。
這四年,仿佛彈指一瞬便過去了。沒有他的日子,再孤單、再辛苦,從今往後也都統統過去了……
ps:本來還沒有這麼快好起來的,但是感覺劇情已經推到這兒了,就又改了腦子裡的情節。希望這樣的和好不會太突兀吧……怎麼看都像是最後一章了??
第八十五章 警告
那日下山,賀南霄一路在她身側陪護,一直將她送至下榻飯店的房間門口。
這便沒有再進去,因為她的房間裡,「女兒」在,「丈夫」也在。
雖已做好了各種思想準備,但他到底是個正派的人,此時當真要面對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便愈發重地壓上心來。
他想鬆開方念的手,可方念倔著,始終緊緊地拉著他不放。
女兒看到她,興奮地跑過來抱住她的腿喊「媽媽」。而方念一隻手攥著他的手,且用另一隻手空出來摸著女兒乖巧的腦袋。
嚴知行自然也瞧見了他。很意外地,竟還對著他點了一下頭。儘管臉上並無笑意,但也足以使他更為窘迫。何況屋裡還不止他們父女兩人在,那位大約像是女傭的婦人,正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盯著他看。
這種局面,似乎不是能坐下來好好談話的。他有些想走了。然而,還未等他說告辭的話,便聽到方念身邊的女孩伸出小手指著他叫道:「沒腿長官!」
童聲稚嫩,卻仍是像一把尖刀戳在方念的心上。
「嚴頤萱!是誰教你這樣沒禮貌的!」她板起臉來,厲聲訓道。這還是她第一次這般嚴厲地對待女兒。
小孩一愣,「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賀南霄原本並不介意的,眼下這樣一鬧,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兒會更令人嫌棄。
不管怎樣,他也還是掙脫了方念的手,拄著拐,努力矮下身子去哄慰哇哇大哭的孩子,「你是叫小泥鰍對吧?沒關係的,我不介意你這麼叫我。你媽媽那裡,我會跟她解釋的,所以,我們先不哭了好不好?」
小孩抽噎著看了看他,又抬頭看了看仍在生氣的方念,便又是一聲大哭爆發出來。
吳媽上前,一把將這嚴家的心肝肉兒抱起來,而嚴知行也沉著一張臉走到方念和賀南霄的面前。
「小泥鰍以後跟著我,不會再給你添任何麻煩。」他硬生生地對方念說完這話,便護著吳媽懷裡的孩子徑直離開,連一個眼風也沒有給她身旁的賀南霄。
望著他們父女二人離開的背影,方念沒有挽留。因為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她護自己的愛人,教育那個喊了她四年「媽媽」的孩子,不管哪一件,都是理所應當。然而眼下,沒有人能理解她,甚至包括賀南霄。
「方念,你不該這樣做。」賀南霄嘆了聲氣,「孩子還小,她哪裡懂得言語上的好壞?今日我來,你也清楚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眼下這麼一鬧,真不知該如何解決了……」
眼圈漸漸紅了,方念隔著一層水霧,模模糊糊地看著他那張冷漠的臉,心裡的委屈壓得她喘不過氣。
今日原是要說清的,但一團亂麻似的局面,讓人灰心喪氣。嚴知行那邊始終沒有一個良好的態度,他除了會把孩子帶走,卻連一個字也不想對孩子解釋。即便她先前就告訴賀南霄真相,也會因為孩子的羈絆而無法脫離得徹底。這應是幾方都要努力的事情,卻仿佛都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而所有的過錯,也仿佛都是由她一個人造成的。
「你走吧。」她哽著聲說,「不知如何解決便不解決了。」
她感到乏累,不想再說,哪怕是對著賀南霄也是一樣。於是,說完這話她便從賀南霄的身前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