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霄抬手制止他們進一步上前,同時想要開口再說話,卻聽方念說道:「事情的始末我已經不想了解。我只看到了結果。眼下你要做的,就是去醫院。其餘的事,由我處理。」
說完這話,方念對那俄國男人點了一下頭,幾個壯漢便不由分說地將賀南霄架了起來……
平底烈酒杯里,清澈的伏特加輕輕晃動。方念低頭輕抿一口,忍住喉中的辛辣,露出微笑,「這次的事,多虧了您,阿納托利先生。」
阿納托利端著手裡的酒杯,聳聳肩,笑道:「多小的一件事,方小姐太客氣。你我是夥伴,理所應當。」
他身後仍舊跟著那位精通中文的翻譯隨從,他譯一句,方念便點頭笑笑。
「合作之事,上午因為我個人的私事耽誤了,最重要的那部分還沒來得及和您談。」方念舉起杯,主動敬他,「伊萬諾維奇先生想要如何分成,我都可以答應。」
阿納托利很高興,手裡的杯子與方念的杯子輕碰了一下,便一口飲下杯里所有的伏特加。
「三七分,我們三,方小姐七。這是伊萬諾維奇先生的意思,方小姐您看呢?」阿納托利說道。
端著只剩少許酒液的烈酒杯,方念輕揚唇角,「五五吧。這是我對伊萬諾維奇先生的敬意。」
翻譯的隨從微微愣了一下,又向方念再次確認了一遍:「方小姐,你是說……多少?」
「五五分。」方念十分淡然地又說了一遍,並對著翻譯禮貌微笑,「麻煩您轉達。」
翻譯臉上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在向阿納托利轉達時,因為驚詫,詞與詞好似都急亂地撞在了一起。
五五分。
阿納托利聽懂了,隨之發出一聲欣嘆。而後,將酒杯放下,又是聳肩,又是攤手,又是搖頭地說:「方小姐,您的提議將讓我們感到難為情。先前您在香港救過伊萬諾維奇先生女兒的命,今日我們出手幫您是應該的。但在生意上您還這樣退讓,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我們這是『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四個字,阿納托利是用中文說的。方念忍不住笑了笑,而後向阿納托利伸出一隻手去,「阿納托利先生,一碼歸一碼。再說了,我們是夥伴,不是麼?承夥伴之情,不該有愧。」
阿納托利太過喜歡這位聰慧美麗、落落大方的中國女子。他沒有伸手,而是張開雙臂,很結實地給了方念一個擁抱,並說道:「好,我會向伊萬諾維奇先生轉達。有什麼可以效勞的,請儘管吩咐。」
方念仍舊笑著,但臉上的神情明顯已經變得冷漠。
「請讓那位姑娘活著。」她對阿納托利說,「但不許她痛快地活。」
ps:弱弱問一句,念念這樣會不會太狠啊……
第八十九章 兄妹
克林姆林宮醫院的獨立病房,總是最早迎來清晨的第一縷曙光。溫暖的陽光,是東歐平原最值得珍視的寶藏,也是從昏迷中逐漸甦醒過來的患者最易於感受到的希望。
當麻藥的效力逐漸散去,疲憊也逐漸消解時,那金燦燦肆意灑在病床上的光,便將賀南霄從雜亂而又冗長、真實卻又虛幻的夢裡一點一點地喚醒。
那夢裡,有山風呼嘯的聲音,有孩子的哭聲,有霍曉敏發瘋般的吼叫,還有子彈擦過空氣穿透血肉的鬼魅之音……
所有的聲音都像那日飛機引擎劃破他耳膜一般的尖銳,他緊蹙著眉頭,只覺得腦中震盪。
他的手緊緊護著那孩子的身軀,不諳世事的孩子只見鮮血從他那條殘肢不斷滲出,便愈發哭得聲嘶力竭。
霍曉敏衝上前,沒了命地去搶他懷中的孩子,人也像中了邪一般不停地重複那一句:「你不死,就該讓你的孩子償命……償命……」
不知是不是他腿上有傷的緣故,賀南霄竟覺得平日裡從不願沾半點粗活兒的霍曉敏,此時的力量會如此之大。他用盡了全力與她對抗,並仍存著一絲善念想要規勸於她,「曉敏,你想想這樣做的後果!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值得你去犯這樣的錯!你想想自己,想想你哥哥!」
霍曉敏的手頓住了,下一秒便慟哭出聲,「她就沒有錯嗎?我哥哥就沒有錯嗎!當初若不是她拿著錢教唆我哥哥,我哥哥也不會信了她的話棄山頭、入赤匪!我也不會淪落到如今,處處看人眼色,日日伺候病殘!而你呢?你就沒有錯嗎!四年了,我一心一意地照顧了你四年,到頭來呢?你竟為了那個女人和我爭吵,責怪我,甚至還動手打了我!眼下你又為了她的女兒,連命都不要地與我作對!賀南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