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傅寶雲說。
「走吧,快點。」
她不能讓父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腦中所有的疑問和尚未敲定的計劃,都因為恐慌而凍結了。
胡一曼非常確信自己聽到了一段和譚嘉爍手機鈴聲類似的音樂。雖然這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但是她完全沒有聯想到譚嘉爍可能在場的可能性。在張望左右確認無人之後,她心中的確信,很快變成了也許。
傅長松並沒有朝胡一曼的方向看過來。其實胡一曼並不在意自己被發現。譚懷勝交代過,不要和他說話,但是可以讓他感覺背後有眼睛。
胡一曼回到車裡,和僱主通話。
「譚伯伯,他出來了。」
「然後呢?說點實際的。」獨坐在辦公室里的譚懷勝說。
「沒有人接他。他在等公交了。沒發現什麼不正常。」
「等他上車,一直跟著,看他打算去哪。等他進了什麼不方便用車跟蹤的地方,再回來和我報告。」
胡一曼掛斷了電話。片刻後,她打開通訊錄,選定「嘉爍」。她大拇指懸停在撥打上方,但最終沒有按下去。
「剛才你怎麼回事?」在回程路上,傅寶雲說。
「別問了。」
傅寶雲看了同車人一眼。譚嘉爍顯得相當緊張且消沉,像淋了一場看不見的暴雨。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傅寶雲有些為她感到難過,也有些後悔自己突發性抬價並且爽快地接受了訂金。她需要錢,但假如有洗車的客人莫名其妙給她一大筆小費,她肯定會不安。她本來就有看父親一眼的念頭,現在不過是把這件事提前了,並且順路載了個人而已。
「尾款你先不用打給我,」她說,「你沒和他說上話。」
譚嘉爍把頭轉向對方。她本來預測會有一場爭論,沒想到傅寶雲會主動提出這件事。
「我不知道他會去哪,他也沒說一定會回家。所以我也不能保證下次什麼時候看見他。總之要是有什麼變化,我再通知你,你看行嗎?」
「好吧。謝謝。這件事別告訴其他人,行嗎?」
「我知道。」
因為遇上車禍導致的擁堵,她們比來時多花了半個小時才回到租車行。隨後譚嘉爍急忙趕到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她的大學同窗謝靜正在旋轉門外等著。看見跑得直喘氣的譚嘉爍,她重重嘆了一口氣。那不合時宜的電話正是她打的。
「不,不好意思,我……」
「沒空聽你解釋!哎等等,看你這頭髮亂的,幸好我帶了梳子,你弄一下,老師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稍微梳順頭髮後,兩人快步走進酒店。在大廳的一張咖啡卡座上,坐著一名五十餘歲的男子,戴著不介意讓人察覺的超然茂盛的假髮,穿著白色真絲太極服。看見兩人走向自己,他僵硬和蘊含著怒氣的面部展露出了一種精準的待客微笑,像是已經有模版懸浮在空氣中,他只需要把五官湊進去。他是省作協副主席,筆名叫泰陽,正在為自己策劃的兒童書系挑選插圖畫家。謝靜在和他簽約的出版社工作,為失業的譚嘉爍爭取到了一個機會。譚嘉爍問過是否可以先提交作品的數碼版,他堅持要直接面試。
「終於到了啊。快坐。」
「泰陽老師,真是太對不起您了,小譚路上不巧遇到車禍,耽擱了。」謝靜說。
「哎呀,車禍?沒傷著吧?」
「沒事,不是我,是前面的車。」譚嘉爍說。
「噢,那可就讓我等太久了。這一筆我得記上,下次酒桌上再罰你!」
「這沒我的事,您就罰她一個人吧,」謝靜在桌面下用手肘推了推譚嘉爍,「我說的沒錯吧,泰陽老師可幽默了。」
譚嘉爍含著唇笑了笑,沒有出聲。
「那事不宜遲,我們談正事吧。」
謝靜從包里拿出了一個4a文件夾,打開,把裡面夾著的十數張圖畫拿出來,按照正確觀看方向擺在泰陽面前,再用手指輕輕撫過,讓每一張都稍微錯開,便於拿取。泰陽把最上面的一張拿起來,稍微側過身子,讓陽光照在紙面上,皺著眉頭觀看。
泰陽仔細看了頭兩張,剩下的一掃而過,把它們聚攏成一疊。
「後面您不看了嗎?」譚嘉爍說。「後面幾張是專門圍繞您出的題……」
「大概的我都了解了。」泰陽說。「小譚,你是為什麼被上家公司開了?」
「我是在電商廣告公司做美術。這兩年效益不好,老闆說要精簡,推廣用ai做設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