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洗車場附近的綠化帶後面和傅寶雲見面。傅寶雲的注意力立刻被譚嘉爍頭上的繃帶吸引了。
「你的頭怎麼了?」
「摔了一跤,磕到了。你是不是有急事想告訴我?」
「嗯,我想上班之前把話說完。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想幹了。」
「什麼?」
「我現在就把7500定金還給你。」傅寶雲舉起手機,開始轉帳。
「等一下,能不能把話說明白?」
譚嘉爍靠近。令她驚訝的是,傅寶雲趕緊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距離,簡直像害怕她藏著兇器。
「昨天譚懷勝找了兩個人,把我爸打了。」
「真的?嚴重嗎?」
傅寶雲舉起手機,讓譚嘉爍看她事後抓拍的一張照片。傅長松正在拉起衣服一角,擦掉臉上的血。通過這照片,幾乎看不清他的五官。譚嘉爍倒吸一口涼氣,心跳加速。
「當時我就在旁邊。」
譚嘉爍突然意識到了傅寶雲的擔憂,連忙說,「我沒有和我爸說過半個字。」
「可能吧。」
「他們……動手的人,有說過為什麼嗎?」
「其中一個人當時用刀懟著我的臉,我沒有機會問。」傅寶雲深深嘆氣,壓抑住心中的激憤。她相信譚嘉爍不知情,但這不是她能承擔的風險。「我不想說了。就當我們從來沒見過,好嗎?就這樣吧,我要去上班了。」
「傅寶雲,等一下,聽我說——」
「如果可以,能不能和你爸說一聲,讓他下次不要這樣騷擾我們了。我爸剛出獄,連手機都不會用。譚懷勝應該有上億資產吧,何必浪費時間在我們這種人身上呢。」
傅寶雲離開了。譚嘉爍覺得頭部突然變得又重又濕熱,站不住,在綠化帶邊沿上坐下。
快走到洗車場的時候,傅寶雲回頭,透過綠植的縫隙,可以勉強看見譚嘉爍還坐在原地。傅寶雲有一些為她感到難過。她打心底不覺得譚嘉爍和自己父親被打的事情有關,但是既然她決定了退錢,中斷聯繫,那麼她就要把這件事做到位。自己的生活已經太累了,她實在沒有餘力去關心另一個闖進她生活的意外。
下午三點,譚懷勝來到了桀昊馬術俱樂部。他快步走過兩側牆壁上掛滿歐洲馬術教練與本地小孩合影的走廊,推開副經理辦公室的門。屋內有三個人:神情凝重的副經理(據說曾是國家馬術隊成員),坐在她對面的伊璇,以及譚懷勝和伊璇的兒子譚珺。譚珺繼承了母親攝人心魄的眼睛和父親的大耳垂,穿著黑白兩色兒童馬術服,讓他顯出一種超出其年齡的精緻感。這種精緻,恰恰是承擔了不菲開銷,把孩子送到此地的父母們所追求的:當他們的孩子像童裝模特廣告一樣的精修照片出現在朋友圈,就像給他們的良好品味、教養以及經濟適意程度蓋上了火漆印,把震顫皮膚的喜悅和毫不留情的焦慮,縱情發布給網絡另一端的千百同齡人。
譚珺側躺在一張椅子上,把頭枕著媽媽大腿。聽見開門的聲音,他稍微扭過頭用一隻眼睛瞅了瞅父親,然後繼續把頭埋起來。
「出什麼事了?」譚懷勝把門邊的一張椅子拉到辦公桌旁邊,坐下。
「今天下午,您公子扔石頭砸中了和他同班的段方舒。」副經理說。
「這石頭?」譚懷勝瞟了擱在辦公桌上的一小枚石頭。「這還不如一泡鴿子糞大。砸到哪了?」
「石頭本身不容易傷人,但是段方舒當時正坐在馬上,讓教練牽著繞行。石頭砸到他的肩膀,然後落在了馬背上。如果讓馬受驚,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段方舒……他爸媽是幹什麼的來著?」譚懷勝回頭看向妻子。「房地產?」
「物業公司。」伊璇說。
「好吧。你說他們投訴我才趕過來的,他們人呢?」
「這……」副經理欲言又止。
「我和他們理論,」伊璇說,「他們沖我發火,然後說先帶兒子去醫院檢查,要是檢查出點什麼毛病就告我們。」
「告什麼告?愛做戲。要是真有點什麼毛病,他們才不會在我來之前就帶著兒子跑掉。你也是的,激他們幹嘛呢。還有什麼事?」
「譚先生,您也知道,我們的教育目標,不光是推廣馬術這樣一門有久遠歐洲貴族歷史的運動,更是為了給孩子們提供一個安全、高尚、共同進步的成長環境。把安全放在第一,包括身體、精神的絕對安全,是我們的品牌信用所在。這已經是您公子第二次在訓練營里引發肢體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