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麼和你同進退?只不過是讓你和我去看一眼媽媽,你半路上就要倒車。」
「我沒空和你耍嘴皮子。趁這個機會,我就和你說明白。你想搬出去,就兩個可能性。第一,找到結婚對象。第二,直接參與到你爸的事業里來。我馬上要開新店了,你去做實習經理。就這兩條路,你選一條吧。真是,不知道莫名其妙撒什麼氣,就住在這屋子裡好好畫你的東西就完了,畫到昏天黑地也沒人干涉……」
譚懷勝一邊抱怨,一邊像隨手挑刺一樣,把床頭毯子彎折的一角拉直。他摸到毯子底下有什麼硬硬的東西,就把它拉了出來。那是譚嘉爍特意藏起來的畫冊。
「這書真他媽重……什麼亂七八糟的?」譚懷勝快速翻過頭幾頁。「全是兩個男的在摟摟抱抱。怎麼愛看這種不正經的東西?」
「你出去!」
「譚嘉爍,」譚懷勝用左手食指指著女兒,手腕有節奏地上下晃動,「我每次到你這來,關心你幾句,你哪一次都不會帶著好臉色送我出門。你自己反思一下吧。」
「書還給我!出去!」
譚懷勝站起來,把畫冊狠狠地往床上一扔,轉身離開。在打開大門之前,他轉過身說:「多大的人了,天天都在那嚷嚷,媽媽媽媽媽媽,你有資格嗎?你到了四歲都不會說話,那時候你媽以為生了個腦癱,天天眼珠子都要哭出來,你為她做什麼了?你媽一頓飯吃幾顆米你知道嗎?你媽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一萬倍;我為她犧牲了多少,你想都不敢想!」
他這番話開頭充滿了真實得幾乎失態的憤怒,但是說到最後,漸漸變成了針對女兒情緒的一種嘲弄和裁決。他對自己所下的裁決相當滿意,於是走進電梯之後,雙手交叉擺在肚臍前方,頭顱高昂,心中已經沒有一絲陰翳。他想,被這麼訓了一頓,女兒一定會哭吧。哭一哭好,不哭就不知道當爸的厲害。
一架黑色中型suv停在洗車場外的車道上。戴著棒球帽和墨鏡的司機下了車,沒有拔出車鑰匙,對著不遠處站在樹下的傅寶雲說:「美女,給我加急,我吃碗麵就來拿。」
「好的老闆,加急給您安排上。」傅寶雲鞠躬微笑。隨後,她鑽進車裡,把車緩緩開向洗車位。
就在此時,前方拐角後突然躥出一個人影,往車頭一靠,然後就從傅寶雲視線里消失了,不知藏在哪發出嗷嗷叫聲。傅寶雲連忙熄火下車,看見一個男子倒在坐車輪旁邊,一隻手捂著肚子。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剛才的司機就沖了上來,扶起倒地的男子,貌似焦急地說:「哎呀,哥們你沒事吧!完了,完了,別出人命啊。」
「痛死我了,這女司機真不是吃素的……」
「不光撞了人,還把我車頭給刮花了,飛來橫禍啊這是。」司機說。見洗車場其他員工們圍了過來,司機拉扯住了其中一個看起來資歷老的,繼續發難:「哎,你,你是這家店老闆嗎?你這找的都是什麼員工!」
「我沒,我沒有撞……」傅寶雲辯解著。她徹底慌神了,因為從來沒有見過把車開到洗車場來碰瓷的。但是下一刻,她明白過來發生什麼了。她認識這兩個男人。故意碰撞車頭的男子,戴大黑框眼鏡,留著小鬍子。而那名司機,摘下了墨鏡。他們是譚懷勝的手下,秦東和餘三。
「兩位老闆,出什麼事了?我們的員工服務不周嗎?」管理洗車場的老張迎上前來。
「我沒做錯事,」傅寶雲說,「老張你看看攝像頭就知道了。」
「有話好好說,是不是有誤會?我看這車頭沒有刮蹭啊。」老張說。
餘三笑了笑,上前用右手一把勾住傅寶雲的脖子。
「沒事,開個玩笑。小傅和我們是老朋友了,我們好多年沒見,想她,來打個招呼。」
傅寶雲使勁推餘三,但是根本推不動。
老張看看秦東和餘三的眼神,揣度了一下局勢。其實憑他的經驗,一眼就看出來根本沒有發生事故,這兩人就是來鬧事的。他們說和傅寶雲認識,應當不假。今天生意不錯,沒必要鬧出不愉快,搞得烏煙瘴氣。傅寶雲和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反正大白天的,估計這倆男的也干不出什麼壞事。
「喔,你們認識啊,是開玩笑就好,我還以為真撞上人了呢。老闆,這車還洗嗎?」
「洗,」秦東說,「給我上個精洗,再做個防護。」
「走,陪我們哥倆喝一杯。」餘三攬著傅寶雲朝馬路方向走。
一個打了兩個月工的新手想攔住他們,但是老張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