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只是欠費,沒有換號,
她想。
第二天,電話仍然不通。
譚嘉爍預感不會有別的結果。
她在家裡來回踱步,腳掌不時碰到滿地都是的紙箱。然後她意識到了,還有一個人能幫上忙。
譚嘉爍從來沒見過胡一曼這麼憔悴。一開始她以為是因為陰雲密布,光線太暗,但胡一曼整張臉發青,眼球滿布血絲。通常,若發信息給胡一曼,她會第一時間回。但這次,譚嘉爍邀約咖啡館見面,半個小時之後胡一曼才回復,並且比約定時間晚到了快一個小時。
&ot;你沒生病吧?&ot;譚嘉爍說。
「沒有,睡眠不太好。」
「好吧。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不能電話說嗎?」
「有點複雜。是這樣……」
在獨自等待的一個小時之中,譚嘉爍已經組織好了台詞。既然找胡一曼聊這件事情,就有事情暴露給父親的風險,必須謹慎。她沉默片刻,重新篩選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
「我聽說,最近我爸,叫幾個手下把一個人給打了。那個人被打的人叫……傅長松。他有一個女兒,叫傅寶雲。我想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胡一曼的思緒立刻回到那一天。她站在監獄門口不遠處,聽見了譚嘉爍的手機鈴聲。
看來,一些也許和她無關的可疑事情正在醞釀。
「……一曼?」
「我聽說過傅長松。你找他有事?」
「我主要是想找她的女兒。我和她……聯繫過。後來我不小心把她的聯繫方式弄丟了。」
「你從哪聽說譚伯伯叫人打了傅長松?」
「就,我爸辦公室里的人。」
「那你怎麼不去問他們?為什麼來問我?」
譚嘉爍欲言又止。完美規避了核心問題的謊言,往往缺乏邏輯,外人聽來,千瘡百孔。
「嘉爍,」胡一曼的嗓音有些啞,「你爸不想讓我見你。我幫你瞞著搬家的事情,他發現了。他對我非常生氣。」
遠不止是生氣。他用我爸爸的生命來威脅我。他說會幫我爸爸找醫生,不需要我操心,但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他來控制。除了他借給我的車鑰匙,我一無所有。
「如果我再瞞著他,幫你做什麼事,他完全有理由把我開除。」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
「你應該知道。你比誰都更清楚他的脾氣。你是他親生女兒,都千方百計地要從他身邊逃走。你覺得其他人會怎麼想?當然,也有很多人賴著他,恨不得天天在他面前端茶倒水,譚總,我可以幹這個,干那個。但是我想說,譚嘉爍,靠你爸來養活,但是不想給他跪著磕頭的人, 不止你一個。」
話音剛落,胡一曼有些後悔。她看見譚嘉爍稍微朝後靠了一下,就好像有一陣兇猛的風驟然吹過去。胡一曼有怒氣,但這些根本沒膽量對著譚懷勝發泄半分的怒氣,卻用來遷怒感情上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譚嘉爍,讓她覺得自己特別膽怯,無能。
尤其是在你面前。
譚嘉爍身子微微靠前,從桌面下抽出右手,有些遲疑地探過去,輕放在胡一曼攥緊的左拳上。不是緊握,也不是撫摸,而是像自由飄落的裙擺,一種停留。
「我知道。」譚嘉爍說。「我了解你。」
「如果你了解我……」
胡一曼覺得喉嚨里仿佛有溫熱的腫塊,她嘗試吞咽,垂下眼睛,把手收回來,用更清晰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如果你了解我,就不要再用這些幼稚的話騙我。你和你爸爸之間發生了什麼,我無權過問。而且,我覺得我也不應該知道。但是既然你找我幫忙,就把你的目的說清楚,不要遮遮掩掩的。我想和你正正常常地說話。」
雖然抽回了手,但是她的心跳,隨著這番話在逐漸加快,幾乎難以承受。她還有一兩個句子沒說出來,卻不得不停下。
「我想弄明白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只有傅長松才能給我答案。我聯繫上了他女兒傅寶雲,但是在我爸讓人打了傅長松一頓之後,傅寶雲不信任我了,刪掉了我們之間的聯繫方式。中間還有一些細節,但就是這麼一件事。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面前躲躲閃閃的。」
「我沒有傅長松的聯繫方式。但我有他……不對,是他女兒的地址。」
她在手機備忘錄上寫下霖中路31號旺秀小區,把屏幕轉過去,給譚嘉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