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譚,你怎麼這麼犟呢?你冷靜,聽我說!讓我給你捋清楚,你先了解我的心意!
別鬧了,小譚!你不是一個瘋女人!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話!
譚嘉爍感受到的是,伴隨著這些語言的,是泰陽的肢體,也許是手臂也許是其他,作為人或者作為獸的肢體,像海草像鱷魚的牙,試圖把控、纏繞還沒爬起來的她,令她想起那些因為原油污染海洋,全身羽毛染上重油,不斷徒勞拍打翅膀的海鳥。她覺得泰陽不那麼有勁,但自己卻有勁使不上來,仿佛巨大的震驚讓肌肉失去了行動意願。
她突然聽到有人說,滾開,然後是一種沉悶的撞擊聲,兩秒鐘之後,有他人手臂嵌入她的腋窩,試圖把她扶起來。她掙扎,但立即聽到,並且終於分辨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嘉爍,是我!」
胡一曼把譚嘉爍扶起來,攙著她朝洞開的大門走。泰陽剛才被踹了一腳,坐在地上,在捕捉呼吸節奏的間隙,大吼著,你誰啊,誰讓你闖進來的,小譚你留下,小譚!
快到門口了,胡一曼察覺譚嘉爍鼻子還在不停流血,於是托住譚嘉爍的面龐,讓她仰起頭來。譚嘉爍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為了不讓血流進嘴裡,支支吾吾地說了聲「wao(包)」。胡一曼趕緊把她的包拿上,帶著她衝進了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第29章 中部——半杯乳酪
譚嘉爍用幾張紙巾隔著,捏緊鼻翼。她感覺掌心變濕,不知是汗水還是鼻血浸透了紙巾。胡一曼側過身子,幫她扣上安全帶,然後踩下油門。通過後視鏡,譚嘉爍能看見泰陽的屋門還展開著,離他們越來越遠,像菸灰在白桌布上灼出的一個孔。胡一曼說,去醫院吧,譚嘉爍搖搖頭。胡一曼說,那找個診所,剛才我過來路上就有,不花時間。譚嘉爍點頭。
五分鐘後,車子在一家社區診所外停下。譚嘉爍的鼻血已基本止住,但在胡一曼的堅持下,他們還是進去了。大夫檢查,無大礙,毛細血管破裂,鼻頭撞腫了,沒骨折。冷敷十分鐘後,她們回到了車上。
車內氣氛端凝。胡一曼右手搭在變速杆上,沒動彈。
「一曼,你看見了嗎?」譚嘉爍低聲說。
「看見什麼?」
「你剛才進屋的時候。」
「我看見了,所以才趕緊上去。」
「那你具體看見了什麼?」譚嘉爍的聲音突然變得焦急。
「你趴在地上。他……他可能碰到了你的小腿,想拉扯你。別的沒什麼。」
「真的?」
「當然是真的。」
也許是冷敷起了一些鎮定作用,譚嘉爍現在平靜了不少,但這不代表她已經揮別了不久前感受到的恐懼。她像從沼澤地中爬起,擇准了回家的方向,但天還黑著,樹影仍滿懷惡意地響動著,而仍有毒蛇在不知哪塊石頭之下潛伏著。她轉過去,看著依然憂心忡忡的胡一曼,想說謝謝卻不容易說出口。這個詞太輕了。
「我沒想到你會來。」
「昨天晚上你回家裡拿東西的時候,我順手和謝靜交換了聯繫方式。今天早上,想到你手機進水關機了,我不太放心,給謝靜發微信,問了問情況,她說她帶著人在吃飯,你累了一整個通宵還在休息,如果想接人的話我可以直接過去。然後……我停了車,發現門開著,就進去了。她怎麼這樣?怎麼可以把你一個人留在那?」
「我也想問她。」譚嘉爍停頓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喑啞了。「我一直有預感,可能會出這種事,但……我得工作啊。我不能一邊隨時警惕著這種事情,一邊……」
「別怪自己,都是那個老混帳活得不耐煩了。有我做證人,你可以告他,什麼狗屎玩意。要不要我帶你去找謝靜,把話說明白?」
「我想回家。」
「行,先回家休息。」
車子發動之後,譚嘉爍說:「……我應該先去修手機。」
「去,我知道個地方,老闆比較靠譜。」
「可能要多麻煩你一下。我沒帶現金和銀行卡。」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不麻煩。」
胡一曼只是脫口而出,沒想太多。但是譚嘉爍的沉默,讓她高度意識到自己用詞中的討好意味。她清了清嗓子,臉頰一陣溫熱。
一個多小時後,譚嘉爍打開修好的手機,看見有三個來自謝靜的未接電話,和一連串留言,要求趕緊聯繫。譚嘉爍回了一句「明天聯繫你,今天別打我電話了,我不會接的」。她查看昨晚加入的工作群組,發現自己已經被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