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把一曼撤掉的時候,我問過她幾句,她沒回我。從那以後再沒有了。」
「真的?你敢把手機給我看嗎?」
「拿去。」
「別,我和你開玩笑,收起來。」
早上七點半,譚嘉爍睜開眼睛,對翻身起床充滿抗拒心,因為她不敢相信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昨晚從胡一曼住處離開後,她立刻回到酒店拿走身份證,再和胡家父女匯合,上了一輛計程車,來到了新開發區創業大道。因為夜已深,她們在附近酒店開了兩個房間,決定第二天早上前往案發現場。換個角度,可以說她們從敬老院綁架了一個有精神疾患的老人,又在有人找上門的時候逃走了。她知道,胡一曼其實冒著比她更大的風險。她必須通過理性告誡自己,事到如今,與其沉溺於愧疚,更應該利用好這個機會,早一日找到答案。但她對今天能否有收穫全無把握,因為上次她來到此地,並沒有找到當年案發現場的準確位置。
譚嘉爍在內心數三二一,數到一之後,又以掛鐘的秒針走到正點為號,總算翻身起床。洗漱時,有人敲門。她連忙吐掉漱口水,擦擦嘴,走到門前看看貓眼,是胡一曼。她打開門。胡一曼看起來有些疲乏,譚嘉爍相信自己的精氣神也好不到哪去。
「我起來走一走,」胡一曼說,「聽見你好像也起床了。」
「剛在刷牙。這酒店隔音不怎麼樣,我也能聽到隔壁用洗手間。伯父呢?」
「還在睡。你說的鷂子街77號,就在附近對吧?」
「我來過。出酒店往右轉,馬上就到了。」
「我是想提前和你說一聲,今天之前最好還是把我爸送回去,昨天夜裡他有點坐立不安。但是你不用太介意,先考慮把你的事辦妥,把我爸帶到現場去仔細看看,來都來了。」
胡一曼恰好安撫了譚嘉爍之前擔心的事。她不知該說什麼,點了點頭。在第二次低下頭的時候,她突然頓住了,對於再次抬起視線直面胡一曼,有些膽怯。於是她說,「那伯父能出門了就叫我,我繼續收拾」,關上了門,回到洗手間。她不知道胡一曼在門外繼續站了一會兒,按捺住想再次敲門的手。
九點鐘,三人來到了曾經是木材廠倉庫的樓盤。胡一曼和譚嘉爍已經大致熟悉了和胡云志的交流方式。只要配合他關於自己仍是一名警察的妄想,就能較順利地引導他的注意力。其中訣竅是要提到「馬隊」,雖不知這個刑偵大隊長是否真的存在過,但讓胡云志行動起來的一大推動力,就是贏取馬隊的認同。這種無惡意的騙局甚至減輕了她倆道義上的壓力,因為胡云志在妄想得到認同的時候,思維更敏銳,情緒也會變好。
譚嘉爍帶來了她使用過的舊地圖,依此尋找當年木材倉庫的具體位置。因為周遭已面目全非,成為了幾乎無人居住,或已經停工的高樓迷宮,搜尋進行得不順利,而胡云志的注意力也逐漸減退。胡一曼提出,既然要尋找當年的犯罪地點,那麼應該讓她爸爸來看地圖。譚嘉爍大悟,心裡埋怨自己怎麼沒早想到這一點。胡一曼從譚嘉爍手中接過地圖,在胡云志眼前展開。
「爸,這是二十年以前的地圖。你和馬隊當年調查的時候,是不是也用這樣的地圖找過線索?」
胡云志迅速把地圖抽過去,在空氣中發出咻的一聲,差點把它撕壞了。他皺緊眉頭,目光在地圖四角繞了一圈,說:「我們辦公室里多得是。每次發現案情,就在上面下圖釘,用壞了好多張。」
「這一片是當年的木材廠倉庫,」譚嘉爍伸出手指在地圖上示意,「您覺得我們在哪個位置?」
胡云志抬頭,朝遠方看,似乎是以樓盤之外的自然風景作為視覺錨點。靜靜觀察兩分鐘後,他說:「木材廠一共十二個倉庫,每四個分成一排,我們在一到四。」
「在五號倉庫應該就在附近?」譚嘉爍說。
胡云志不說話,突然把地圖扔掉了,沿著綠化帶走。兩人拾起地圖,跟上去。他們轉過幾個拐角,轉回了出發位置,胡云志看看四周,又朝著另一個方向直走。他們在約百米外的一棟樓房之前停下了。
「這裡就是五號倉庫。」胡云志說。
「你確定?」胡一曼。
「這一整片是五號倉庫。」胡云志抬起右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完全看不出他指哪幾棟樓房。
「那,傅長松的殺人現場,具體是在哪?」
胡云志走到離他們最近的樓房牆邊,湊著玻璃窗,朝一樓房間裡看,長時間不說話。有居民走過,生出疑心,在旁邊打量,胡一曼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