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珊心裡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她帶媽媽去了火車站附近商場裡的餐廳吃了飯,走出來的時候,天空白茫茫的,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
何素珊和媽媽坐公交去了市裡的花都公園。
下了車,地面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花,雪已經停了,但是風一吹,還是刺骨的冷。
公園門口有賣烤紅薯的,香味濃郁,雖然剛吃過飯,何素珊還是說要買兩個,何母說她不吃,最後何素珊只挑了一個,賣紅薯的大爺用紙袋包好遞給了她。
何素珊捂在手裡,熱乎乎的。
果然是來的季節不對,公園裡人煙稀少,只偶爾能看到幾位大爺揣著手遛彎。
公園花壇的花已經敗了,何素珊和何母沿著小路逛了一會兒,看到有片湖,上面聚集了不少人,在溜冰、玩爬犁,這裡相比之下還顯得熱鬧一些。
有個臨時搭起來的貨櫃,好像是在賣門票什麼的,她們走了進去。雖然是貨櫃,但是暖氣還挺足的,空氣中還瀰漫著泡麵的香氣。
老闆坐在一邊,面前有張桌子擺著門票,身後是貨架,上面擺著泡麵、火腿腸、麵包等容易充飢的食物。好多人捧著泡麵吃,吃完了戴上手套和帽子出去繼續在冰上「奮戰」。
何素珊找了個角落和媽媽坐下,拿出了烤紅薯和媽媽分著吃。
旁邊桌子上有一對看起來年紀很小的男生和女生,正分著吃一桶泡麵,還黏糊糊地餵來餵去。
何素珊別開了眼,又偷偷往旁邊挪挪,好擋住媽媽的視線,這就好像小時候和家人一起看電視劇看到吻戲時的反應,總不好意思。
「媽一會兒就回去了……」何母說。
「為什麼啊?這就要回家了嗎?」何素珊不舍,明明才待了幾個小時,時間過得如此快。
「你晚上還得回宿舍吧……」何母笑眯眯地看著她,「我就回去了,晚上也沒地方住……」
「可以住賓館啊……」何素珊說。
「不了,媽就是來看看你……」何母搖搖頭,把何素珊的冰涼的手捂在溫熱的掌心,搓了搓,繼續說,「下回,等夏天,你再帶我來逛……」
何素珊鼻子一酸,雙眼通紅地看著何母。她想說點什麼,想任性地撒嬌讓母親留下陪她,可是最後,她卻什麼也沒說。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才走出去。
有個四五十歲的阿姨朝她們走了過來,脖子上掛著一台相機,問:「拍照嗎?秒出片……」
何素珊擺手說不用了,誰知何母問:「多少錢?」
阿姨說:「二十塊錢三張!」
何母對何素珊說:「要不拍幾張吧,留個紀念。」
何素珊只好答應。
阿姨帶她們找了幾個公園拍照好看的地點,拍了好多讓她們選。
其中一張是在走上假山時拍的。這張照片中,何母和何素珊並肩走上台階,風吹起了她們的額發,何母笑得很慈祥,可何素珊正皺著眉,僵硬地微笑著看著鏡頭。沒想到何母還是選擇洗這張照片。
等待照片洗出來的期間,媽媽和何素珊在一旁等著,何母感嘆道:「珊珊啊,你現在才上高中……以後……會走得更遠啊……」
何素珊呆愣愣地看著媽媽,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感慨,她說不出話來。
「媽沒讀過書,生活確實過得很辛苦,沒去過什麼遠的地方,這次來市里,還是我姑娘帶著……」何母說到這裡笑了笑,可何素珊覺得那是苦笑。
何母又道,「珊珊……你要好好學習……考上一個好大學……找一個好工作、好對象,媽這輩子就滿足了……」
何素珊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這種情感就像是鳥兒對天空的嚮往,魚兒對海洋的嚮往,人總是無可避免地對自由無限神往。
人只能活一世,不能、也不應該只局限在某一地,應該在有限的生命中儘量體驗各種不同的人生。
她想盡力去彌補母親的缺憾。
可是她不知道,人生有許多的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說到和做到之間永遠有一個天然的鴻溝。
不一會兒,拍照的阿姨回來了,何母把洗好的照片收進包里,就和何素珊去了車站。
何母和她在車站吃了麵條,何母笑著說:「就當陪你吃了長壽麵了……」
「人家說上車餃子下車面,咱是不是吃反了……」何素珊說。
何母笑著擺手說不在意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