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群南陸士兵個個全副武裝,手提槍械弓弩,卻聚在淺灘外,不敢向前邁進一步。
雙方形成了一副十分奇特詭異的對峙局面。
這時,老弱病殘的隊伍尾部有人高聲喊了一句:「儲大夫來了!大家讓讓!」
聚攏的人群迅速分開,中間讓出一條道來。
南陸士兵為首的是一個紅髮青年,他本騎著馬、昂著頭,神情倨傲地在淺灘處來回溜達,一聽到有人叫儲大夫來了,即刻翻身下馬,朝老弱病殘人群的另一端眺望,卻見從那頭走出來一個身著粗布麻衣、體形削瘦的少年人。
紅髮青年掃了那少年一眼,面露疑惑神色,然後轉過頭,又向人群那一端繼續眺望,望了半天再沒望出個人來,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就是「儲大夫」。
紅髮青年湊近灰衣少年,嘖嘖稱奇:「這位難道就是杏林聖手儲輕緣嗎?」
灰衣少年翻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沒有否定,算是默認了。
紅髮青年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好幾圈,更好奇了,來回打量著他:「杏林聖手在南陸成名也有七八年了,我以為就算不是個小老頭,也該是個中年人吧……」
他又湊近了儲輕緣幾步:「這位……成年了嗎?」
儲輕緣面無表情:「看起來年輕罷了。」
說話聲音一出,聽起來倒確實不像個未成年。
紅髮青年又將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發現他只是外形看起來少年相,眼神氣場不知比少年成熟了多少,心想——莫不是這傳說中的神醫聖手真有駐顏之術?不自覺地生起嫉妒之情。
但表面上,他還是十分有禮地朝儲輕緣微微欠首:「在下南陸清河四部族長倪墨斯,久聞儲杏林盛名,今日初見失禮了,多有冒犯,還請杏林擔待。」
儲輕緣斜睨了他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倪墨斯,有所耳聞,是宗主近來十分賞識的新貴吧?」
倪墨斯道:「新貴算不上,承蒙宗主抬愛……」
他話還沒說完,儲輕緣就擺擺手打斷了他:「知道了,可以了,有什麼事直說吧。」
倪墨斯一下子噎住了,他最近在宗主面前新貴得寵,風頭正勁,敢這麼跟他說話的人還沒碰上過。
他想盡力擺出一個笑臉,結果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們奉宗主命令,追捕一批逃犯,有一條漏網之魚聽說被儲杏林救了,煩請杏林將人交還給我們,我們也只是當差跑腿的,得罪不起宗主。」
儲輕緣冷笑:「逃犯?你們在容誠莊搞了好大動靜,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算了,我對你們爭來斗去的事情不感興趣。
只是,你要清楚一點——我跟南陸各部早有約定,不管你們之間的是非恩怨,我不站隊、無立場,只救受戰火牽連的老幼婦孺、傷員殘兵,只要是我救的人,在我的地盤上沒人可以動。這些都是當初在教宗見證下定的誓約,清河族長這麼快就想出爾反爾嗎?」
倪墨斯聽他這麼說,反倒抓住了話柄,底氣瞬間足了起來:「杏林大人,您也知道當初的誓約是您跟南陸各部定的,早些年南陸分裂動盪,您救那些流民無可厚非,可如今,您是要聖父光芒普照大地啊~連燕州的人也要救~您這是讓我們難做呀……」
儲輕緣看上去十分不耐煩和他說話,又截斷他道:「如果是南陸要抓人,就按照誓約來;如果是教宗要抓人,就回去跟你們宗主說,這個人我要了,你們還是不要動的好。」
如此囂張的口氣,懟得倪墨斯差點一口血噴出來,訕訕道:「您還真是一點兒不給宗主面子。」
他看著眼前這個身形單薄、容貌極其出挑、卻神情寡淡的人,突然心生怨忿,心想這人憑什麼能讓宗主對他百般縱容?若不是有教宗背後撐腰,南陸各部誰會賣這個小白臉的帳?如今他還敢不把宗主放在眼裡,憑什麼?!!
儲輕緣根本不在意倪墨斯身上的隱隱殺氣,淡然對他道:「沒什麼其他事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說罷,又對著四下的老弱病殘道:「送客!」便轉身要離開。
倪墨斯惡狠狠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勾起一邊嘴角,浮現出一個瘮人的笑容,陰惻惻道:「我就看在宗主的面子上,讓你一步,依著誓約來。當初誓約定的是在你的地盤上,我們動不得你要救的人,可一旦出了你的地盤,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儲輕緣的腳步頓住了。
倪墨斯高聲道:「誓約中可對你的地盤做了明確規定,就是你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