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聲愈發鼎沸。
有人喊道:「如果是儲杏林本人對我們說這些,我們自然信服,但如今在這醫院呆了大半年,連他的人影都沒見到半個!你拿什麼證明這裡受他庇護!」
這回不消邢彥說,難民群中立刻有人跳出來反駁他:「話不能亂說!去年我確實在醫院見到過儲杏林。」他又指向諾諾,「這個姑娘一直是他的助手,也還堅守在這裡。你要說醫院不受儲杏林庇護,我可不同意!」
「這麼長時間都不來醫院,誰知道他是不是扔下我們不管了!」
「你造什麼謠!杏林聖手三個月前還派人送來物資,他在教宗那麼位高權重,怎麼可能時時待在醫院?」
一時間,兩人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不過,在醫院是否受儲輕緣庇護的問題上,難民中很快就有了傾向,絕大部分人都相信,儲輕緣不可能丟下醫院不管。
這樣一來,一個事實就擺在面前——留下受傷軍醫會引來南陸軍只是一個假設,而趕走他會得罪儲輕緣卻是明擺的結果。
兩害相較取其輕,眾多難民不過是想求一個保命,大家的立場再次動搖。
「只要沒人說出去,誰知道醫院有一個燕州軍醫呢?」有人小聲嘀咕。
「你看我做什麼?!我肯定不會出去說的!」旁邊被其餘光掃過的人跳腳。
「難保沒有作死的跑出去亂說……」另一人陰陽怪氣。
「媽的!你個南蠻子,要告密也只可能是你們告密!」矛盾焦點瞬間轉移。
「杏林聖手可是我們南陸的!叫我們蠻子?你們燕州人是了不起,有種就別在醫院呆著!別巴巴地求人家收留!」焦點很快又變成了燕州與南陸的對立。
「我操了,這戰爭是誰挑起來?今天我家破人亡全拜你們南陸人所賜!」
「我也操了,三十年前是誰害得我們南陸人家破人亡!」
「都給我閉嘴!!!」邢彥大喝一聲,打斷了即將失控的互罵,「誰再挑事,就滾出醫院!這裡不留害群之馬!!!」
他說話時帶著極大怨憤,氣勢逼人。幾天前那對燕州母子在暴亂中慘死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難民群瞬間鴉雀無聲。
幾個傭兵寮少年趁機將受傷軍醫轉移進手術室。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再抗議也沒什麼用。聚集的難民們三三兩兩散開,明面上不敢多說些什麼,私底下的議論紛紛卻始終沒有停歇。
醫院再次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但距離其僅三十多公里的密林處,危機正在醞釀。
這片密林地駐紮著南陸七番軍,負責戰場掃尾工作。
五天後的深夜,七番軍主帥營帳內,一位身著輕甲、大約三十出頭的軍官把所有手下支出帳外,只剩自己一人。
此軍官正是七番軍軍長波呂尼。
波呂尼從懷裡掏出一份火漆封印的密函,幽暗的目光落在火漆圖樣上,他認得這個圖樣是玄機營主帥的徽印。
七番軍出自於清河四部,此前因為族長倪墨斯得罪了儲輕緣,不僅自己丟了性命,還牽連七番軍降級受處,軍中精銳力量都被調撥到其他番隊,剩下三分之一的非主力被邊緣化到戰場掃尾。
這天七番軍在掃尾時,撞見兩個傭兵寮的人追趕一個南陸難民。
南陸難民發現附近有南陸軍,拼命向士兵們呼救。
那兩個傭兵寮的人看起來十分年輕,都是少年模樣,跟著南陸難民誤入七番軍軍中,頓時驚慌失措。
七番軍再怎麼羽翼被折,也是正規部隊軍,兩個稚嫩的傭兵寮少年怎麼可能是對手?他們很快就被俘虜。
就在七番軍準備將這兩人連同南陸難民一起帶回軍營時,竟突然殺出三個玄機營士兵,雙方一番纏鬥,玄機營士兵寡不敵眾,也被俘虜。
教宗戰前就有令,一旦俘獲玄機營的人須留活口拷問。
玄機營是燕州裝備最先進的部隊,要攻克玄機營,讓全甲兵與其硬碰硬是兩敗俱傷的做法,了解玄機營的弱點才是制勝關鍵。
但這三個玄機營士兵被俘得實在蹊蹺——明知前方有眾多的南陸士兵,而己方只有三個人,為什麼還要跳出來自投羅網?而且纏鬥之中,這三人顯然沒有盡力,完全像是送上門來被俘的。
波呂尼留了個心眼,暫時沒對這三人嚴刑拷問,只是將他們關押,關押前,按慣例,對三人搜了身。
而這封密函就是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得的。
這麼容易就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