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輕緣沉默不言,自從被宗主戳破他行醫救人背後的隱秘動機後,他在聽到「神醫聖手」的稱呼時,其實也內心有愧,而楊瑾告知他他的身世、逼他自盡,讓他徹底明白,他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被所謂的「人類群體」接納為同類。
靜默半晌,他眺望遠方,望著遠處的無邊天際、綿延山脈,更覺得自己的渺小:「我知道的,我不是聖人,自己尚且困於凡塵,自身難保,怎麼做得到拯救眾生。別人怎樣看待我、對待我,我沒法強求,只能記著那些有恩於我、真心待我的人,用同樣的真心去回報他們,也僅能做到如此了。」
話雖這樣說,然而有一個人的身影卻不自覺浮上儲輕緣的腦海,讓他糾結煎熬。
此番逃離教宗,再遇故人們,似乎所有他在意的關係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唯獨一個人,一個對他人生有極重要影響的人,他們之間的裂痕卻恐怕再沒有修復的可能。
「宗主……」儲輕緣在心裡默念著這個人,萬般複雜滋味湧上心頭。
宗主給儲輕緣生命烙下的印記跟馮琛一樣之深,對其的恩情更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此時的儲輕緣並不知道,他在逃離教宗時突然恢復了神力,是因為宗主冒著生命危險前往碉堡,毀掉了磁場禁錮裝置。
站在巨型奉獻的肩頭眺望北方,隱約可見層巒疊嶂的山脈密林處,硝煙仍然瀰漫。
——戰火還在蔓延嗎?
儲輕緣心想。
——宗主現在在哪兒呢?回到了燕州戰場嗎?南陸各部的叛變、自己的離開、楊瑾的倒戈,使得這場戰爭的結局沒了任何懸念。宗主的下場會如何?
儲輕緣清楚,宗主為泊落族復仇的信念深入骨髓,不惜滅世,哪怕最後全部的人都背叛他而去,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會向上天吶喊,抗爭到底。
這樣的人,結局只可能是慘烈。
——還會再見面嗎?也許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
儲輕緣突然感到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
如果宗主知道儲輕緣因為與他的訣別而痛徹心扉,並不亞於對馮琛的感情,也許能夠在生命的最後獲得慰藉吧?
可惜儲輕緣無從知曉宗主為他毀掉磁場禁錮時的犧牲,宗主也不會知道儲輕緣內心深處對他的情義。
有些人,最終只能掩埋在心底,直至往後餘生。
第130章 孤身末路
燕州戰場。
近日燕州與南陸兩軍交鋒時,突然發生了一些詭異事情——那些南陸的全甲兵與玄機營對陣時,打著打著,忽然就莫名其妙地丟盔棄甲、束手就擒。
南陸部隊一下子潰不成軍,因為除去全甲兵,其他的南陸部隊武器裝備落後,根本無法跟玄機營對抗。
戰爭前線,最先潰敗的南陸三番軍緊急派遣通訊兵,趕往總指揮部報告異常情況。
然而,當通訊兵連夜奔赴至總指揮部的駐紮營地時,卻發現營地內亂成了一鍋粥——許多人在爭搶物資、車輛、馬匹,沒能被搶走的車輛側翻在地,燃起熊熊烈火,甚至有些帳篷都被掀散架了。
而遠方主帥營帳方向,隱隱傳來廝殺聲。
「出什麼事兒了?」通訊兵翻身下馬,攔住一個背著細軟、正準備逃跑的士兵問道。
士兵看到他的馬,眼中亮光閃現,捶胸頓足道:「不得了了,出大事情了!你看到那邊主帥營帳了沒?宗主帶著一群親兵從南陸逃了回來,死的死、傷的傷、殘的殘,就沒一個整人兒,那場面恐怖的呀……」
通訊兵大驚失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奇道:「不對呀,宗主為什麼是從南陸『逃』回來的?還有,如果宗主受傷了,為什麼不加強戒備,反而打起來了?你們難不成要造……」
最後一個「反」字還沒說出口,他就後脖頸一涼,轟隆栽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著與他對話的士兵收起帶血刀刃、跨上他的馬,頭也不回地跑了。
很快,旁邊又有不少背著細軟的人哄鬧而過,有人注意到腳下躺著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蹲下來,在他身上翻找一陣,拿了些值錢物件塞進自己的細軟中,接著繼續拔腿逃跑。
遠處主帥營帳駐地,最後一群忠誠於宗主的親兵們正在浴血奮戰,領頭的親兵目眥欲裂,槍彈打光了,就揮刀劈砍,怒喝:「南陸不是亡於燕州之手,而是亡於自相殘殺!」
對戰人群中立刻有人高聲反駁:「亡?要亡的只有教宗宗主!我勸你也儘早醒悟,宗主從來沒拿我們南陸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