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玄機營車隊就尾隨南陸騎兵隊至月影城外,待騎兵全部進城後,玄機營派兵把守住月影城各個出口,其餘人全部撤離至城外一百米處,開挖壕溝陷阱。
從正午到凌晨,再到第二日黎明,其間無數百姓倉皇奔逃至出口,卻都被士兵趕了回去。
再往後,城內多地燃起熊熊烈火,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那些渾身浴血、拖著殘肢斷軀的百姓,撲倒在士兵們腳下苦苦哀求。有些士兵於心不忍,偷偷放了幾個出城,可前方等待他們的是根本跨越不了的壕溝,壕溝底部,橫七豎八插著的全是削尖頭的木樁刺。
黎明時分,壕溝外圍的瞭望塔也搭了起來,方兆旻和波呂尼登上瞭望塔。
波呂尼明顯看得出,雖然方兆旻遵循了刑軍署高層的命令,但他內心備受煎熬,一夜過後,方兆旻憔悴至極,仿佛蒼老了十多歲。
他們透過望遠鏡向城內張望,見四下一片死寂,到處是倒塌焚毀的殘垣斷壁,街道上殘肢斷軀遍布,轉角處躲藏著一些老人孩子。
幾個重傷的南陸騎兵從轉角處經過,那些孩子嚇得「哇」地哭出聲,老人們趕緊捂住他們的嘴。
路過騎兵明顯發現了他們,卻沒有理會,騎著馬搖搖欲墜地繼續向前進。
走著走著,一個騎兵從馬上轟然倒下,直直栽到地上,再也一動不動了。
其他幾個騎兵下馬查看,搖搖頭,然後就地坐下,依靠在牆角邊,似乎也精疲力竭。
——宗主已經死了嗎?
方兆旻不住向上天祈禱,同時四下搜尋宗主的蹤跡。
然而,平靜了僅僅一個小時後,城內東南角再次爆發槍戰的火光。隨後,幾個持氣槍的青年被提到半空中撕裂了軀體,緊接著,渾身浸透鮮血、惡鬼一般的宗主從殘垣中走了出來。
他每走一步,身後就留下一塊血淋淋的足跡。
順著那些蜿蜒的足跡向遠處看,一路上屍痕遍地,全都殘破不全,看起來皆是死於宗主之手。
——還沒死!!!
方兆旻騰地捏緊拳頭。
「不妙,你看宗主走出來的地方,好像是廚房倉庫之類,灶台上有米麵糧食。」波呂尼道,「這城內到處都有補給,宗主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方兆旻眉頭深鎖,臉色鐵青。
「這樣不知要耗到什麼時候,難道真等城內居民全部死光嗎?不能安裝磁場禁錮裝置嗎?」目睹如此慘烈景象,波呂尼忍不住問道。
方兆旻陰沉道:「我已經向刑軍署高層申請了磁場禁錮裝置,但等運過來、安裝好,恐怕城內居民早死得差不多了。」
他再不忍心看,轉頭走下瞭望塔。
正午過後,天空漸漸陰雲密布,不多時,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波呂尼不得不回到臨時搭建的營帳內。
不遠處就是屠戮場,雨水混合著鮮血流淌蔓延,連在營帳內都能聞到濃重的血腥氣。
此時營帳內,一個女人正坐在桌邊等候著波呂尼。女人一身戎裝,一頭棕紅色長髮高高盤起,是他的妻子賽赫麥。
賽赫麥也是驍勇善戰的將領,一路跟隨波呂尼征戰至今。一見丈夫回來,她焦急地上前問道:「怎麼樣了?宗主……死了沒?」
波呂尼搖搖頭:「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也逃不出這座城。」
他挑起營帳門帘,指著月影城方向:「看到沒?四面全是壕溝。宗主身邊的親兵本就身負重傷,現在死得差不多了,他一個意識不全的『奉獻』,只會一個勁殺戮,根本逃不出壕溝陷阱。困在城內再這樣殺戮下去,他遲早會精力耗盡死亡。」
「那之後呢?」賽赫麥臉上愁雲半點沒見消,「宗主死了,燕州會就此放過南陸嗎?」
「其他部族我不知道,方兆旻承諾了會放過我們清河四部。」
賽赫麥皺眉:「他承諾的作數嗎?你看看這次犧牲月影城,方兆旻哪裡做得了主?最後還不是三大署高層做決斷。你覺得三大署憑什麼放過我們?就憑我們率先背叛了宗主嗎?別忘了,真計較起來,清河四部從軍人數在南陸各部中最多,殺燕州兵最多的也是我們。」
波呂尼面色陰沉下來。
之前方兆旻逼供研究員時的殘酷,現在刑軍署高層以平民為肉盾的無情,都不斷動搖著他的內心,讓他惴惴不安。
他當然清楚,燕州與南陸之間,承諾從來不會作數,只有利益才是維繫和平的唯一。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