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兩人從教宗逃往「自在之地」,相互依偎在馬車上時,馮琛曾對他說過的話。
儲輕緣拼命搖頭:「我不要這樣,你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別留我一人在世上,人間也好、黃泉也罷,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你敢丟下我我就恨死你!」
馮琛低頭望著他,滿眼柔情愛戀、繾綣不舍:「我不會丟下你,生生世世都會纏著你。」
但這番話卻讓儲輕緣想到兩人來世重聚的誓言,他發瘋似地哭喊:「我不求來世了,只求今生,小遠,求求你別走……不要離開我……」
銀色龍捲風旋轉著,不斷收攏,金屬碎片漸漸凝聚在一起,而馮琛的身軀卻隨之愈發虛無。
「哐啷」兩聲響,他的手腕、腳腕破碎,鐐銬重重砸落在地。
馮琛歪斜著身子,湊近儲輕緣,最後親吻了愛人一下,然後猛地推開他,銀色碎片立刻一擁而上,分隔開兩人。
透過碎片縫隙,儲輕緣看見馮琛雙唇微微啟闔了一下,不知說了一句什麼。
他撕心裂肺地喊道:「小遠!小遠!」崩潰到好像除了這個名字,再不會其他言語了。
而所有銀色碎片迅速凝結成塊,形成一個堅硬的球形保護罩,將他籠罩在其間。
儲輕緣最後透過縫隙,依稀所見的畫面,是馮琛的身軀碎裂殆盡,然後他就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撲通」一聲,他跌倒在金屬球內,意識漸漸渙散。
就在這時,刑場東南角突然傳出爆炸巨響,地震山搖,隨之爆炸處升騰起滾滾硝煙。
刑場內眾人立時亂作一團,好多人驚惶失措地大喊:「炸藥!刑場埋了炸藥!!」
混亂中,觀眾席內,不知是誰用力丟擲了一樣東西到沙場上。
雪白的細沙襯托著這東西格外清晰刺目——竟是一具被擰成麻花的、身著監獄獄卒制服的屍體。
這下,觀眾席徹底炸開鍋,所有人都像看不見的無頭蒼蠅,蜂擁亂竄、相互推搡。
第一排的持槍衛兵迅速沖向人群,妄圖維持秩序。
但恐懼到極致的人們哪會受這些衛兵管控?即便鳴槍示警也不管用。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只聽見一人高聲叫道:「有怪物混在我們中間!教宗的怪物!」
人們瞬間將刑場內有磁場禁錮的事實拋諸腦後。被神力所殺的屍體就在眼前,加上剛剛發生的爆炸,沒人再相信刑場內是安全的。
東邊觀眾席上,審判長和監刑官們擁簇成一圈,圍在倫理署和政吏署署長周圍,喝道:「衛兵!衛兵!!保護最高長!!!」
四下逃竄的人群慌不擇路,不少也跑到了東邊觀眾席。衛兵們拼命扒拉開人群,才集結到東邊。
然而,再次有一具屍體從觀眾席拋出,與剛剛拋屍的位置不同,而且這次屍體竟正好落在了審判長和監刑官們面前。
幾個審判長和監刑官直接嚇暈了過去,還有幾個絕望叫喊:「磁場禁錮呢?不是有磁場禁錮嗎?」
——難不成是剛剛的爆炸破壞了磁場禁錮裝置嗎?
可眼下根本沒機會去檢查裝置是否完好。
一個監刑官戰戰巍巍抬起手臂,指著沙場中央,吼道:「殺了他!立刻殺了他!!」
另一個審判長拉住他,道:「不是那個死刑犯!他被罩在金屬球內根本看不到外面!」
監刑官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還有……還有其他怪物?!教宗的『奉獻』?」
一想到四周人群中可能混進了「奉獻」,他就哆嗦得根本站不起來。
「目前我們所掌握的『奉獻』都已經被處決乾淨了,難道有漏網之魚?」司空允蹲到屍體邊,咦了一聲,「這屍體不是剛死的,至少死了有一天了。」
他抬頭望向混亂人群,視線來回穿梭,目光雪亮如刀——兩次拋屍的位置不是同一處,而且用的是早已死亡的屍體,恐怕不是『奉獻』,而是有其他人混了進來,並且還不止一個人。
——是誰?
猶疑之際,東面觀眾席入口處,衝進來幾個狼狽不堪、滿身浴血的監獄獄卒。
領頭獄卒撲倒在司空允面前,驚恐道:「司空署長,大事不好了!監獄裡,監獄裡……」
他整個人劇烈震顫、瞳孔失焦,仿佛懼怕到了極致,後半句硬是吐不出來。
司空允穩穩扶住他,沉聲道:「監獄裡怎麼了?!」
這人身後,一條胳膊被撕裂的獄卒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