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見智把頎長的食指按在屏幕上,指著他胸口刻有「丙火」字樣的平安符:「這種平安福要算過八字喜忌再去道士那裡買,這人大概率是迷信的。別人不搬沒什麼,他住對門,不搬就說不過去了。」
李禾:「這你也懂?」
「得去找他一趟。」孫見智抓過筆改日程,一邊問,「江風夷的資料你找到了嗎?」
李禾撓撓頭:「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我找不到她的資料。」
孫見智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李禾繼續道:「她應該是用了假名字,等我有空了去醫院問問。」
孫見智目光里的疑惑變成了批判,她不知道李禾這種廢物是怎麼當上警察的。李禾被她看得有些尷尬,雙臂不自覺收攏起來:「怎麼了嘛?」
孫見智:「你不是認識房東嗎?她租房子不交身份證?」
「對噢。」李禾坐回去,「你看你這幾天帶著我東奔西跑,累得我腦子不清楚了。」
孫見智瞪他一眼,繼續翻資料。
301 窗簾捂得嚴嚴實實,江風夷布局的監控中一片昏暗,鋪滿噪點,章程亮老鼠似的摸進畫面中來。
白天江風夷都在醫院,他觀察過她的作息,放心地打開燈。
這房子和十年前並沒有太多分別,他撫摸著那面令人目眩神搖的牆繪,一路走到育嬰室,嘆息予華還沒來得及在這裡留下她藝術的痕跡就含恨離世了。他站了一會兒,第一次注意到白板上的內容:紅線如蜘蛛網,連結許予華和一個陌生女孩的照片。
江風夷在找什麼人?
章程亮湊近看,那個陌生女孩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你」。
他目光順著紅線慢慢找,發現自己的名字和照片赫然在列:嫌疑人 2 號,章程亮。
腋下像打開了水頭,嘩地噴出急汗。他抓起海綿擦一把抹掉自己的名字,轉身要逃,轉念一想這是掩耳盜鈴,又折回去,用筆描著原來的筆跡重新寫上自己的名字,又用衣角抹去馬克筆上的指紋。
這可怎麼辦才好。他六神無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沉思,目光落在桌面雪亮的西瓜刀上。
門外,江風夷手提一隻五斤重的大西瓜,正掏出鑰匙開門。
沒想到江風夷會在這個時間回來,他抓起刀衝進育嬰室,走投無路時鑽進了床底。
客廳的燈光照進來鋪在章程亮臉上。忘記關燈了。
他嗓子眼發堵,感覺自己要吐了。
江風夷抬頭掃一眼白晃晃的燈,把西瓜擱在茶几上。
光潔的瓷磚地面上,章程亮看見她的雙腳慢慢靠近,可疑地在床邊徘徊,襪子的藍色線頭清晰可見。他屏住呼吸,握緊手裡的刀。
片刻,那雙腳向後退,她的臉帶著一頭長髮猛地垂下來,大眼睛瞪著他。
他嚇得一哆嗦,後腦勺咚地撞上床板。
「出來吧,章程亮。」她起身走去客廳。
他爬出去,半個身子都是灰:「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放心。」江風夷瞥他一眼,「我也殺過人,不會告發你的。」
他愣了一下,發狠道:「那張白板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面無懼色:「你和許予華什麼關係?」
「關你什麼事?!」章程亮大吼,唾沫星子飛濺在她臉上,「你媽的!我現在就殺了你!」
江風夷冷笑:「小陶,來會一會我們章哥!」
「章程亮,你好哇。」一個生脆的聲音響起。
章程亮循聲看去,電視柜上方的電蚊香液閃爍著紅光,他的臉色一下僵成凍豬油。
江風夷說:「監控每個角落都有,你在臥室做的事我也存到硬碟里了。」
「你想怎樣。」章程亮兩腿發軟,一路萎縮下去,蹲坐在地上。
她伸手拿過刀,故作鎮靜地切西瓜:「你為什麼裝神弄鬼地嚇人。」
「我愛予華。」
「你想用這四個字打發我?」刀只碰一下,瓜就在喀的一聲中裂成兩半。她手起刀落分了四瓣,遞一片給章程亮。
他雙手捧瓜,好像抱著一個嬰兒:「一開始我是擔心沒人管她的花。因為予華很喜歡她的花草,這你不知道吧?我偷偷進來澆水,那天晚上被樓下路過的老頭看見了……就是,他眼睛不好使,以訛傳訛,說成這裡有鬼,我就順水推舟借坡下驢了。我什麼壞事都沒幹。」
江風夷:「陽台上沒看到有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