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 dv 機放在地上,爬上了護牆。
張阿婆嚇得大喊:「你幹什麼?!」
話音才落,江風夷已然站上牆頭,一躍跨了過去。兩棟樓之間其實只隔著不到一米的間隙,江望第為了一百塊錢跳過比這更遠的距離。
「我隨便看看。」江風夷答。
3 單元門鎖著,她仔細看了一圈,又爬到 4 單元。
4 單元正對一處風口,冷颼颼的。她沿著牆走,在角落的牆面上看到一塊奇異的青苔,比別處茂盛,形態深淺不一,好像刻了字。她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口罩,用力擦掉表面的青苔,在殘餘苔蘚的指示下,牆面的刻痕一覽無餘。
她站遠了看,那是一片被抹過的字跡。
原文似乎是 jwdx,對方的名字被用力抹花,分辨不清了。
江風夷顫抖著手拍下照片,在幾棟樓之間又仔仔細細找了一遍,發現不止是 4 單元,3 單元也有幾處相似的痕跡。這些苔痕至少能證明江望第和那個不知名的人來過這裡。
3 單元的門突然轟的一聲打開,江風夷嚇了一跳。
一個面色發紅的中年男人提著菜刀出現,用方言朝她破口大罵。
江風夷連連往後躲:「怎麼了?!」
他打量她片刻,語調忽然緩和了:「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江風夷:「我是住 2 單元的。」
他鬆了一口氣,朝手機大聲說:「張阿婆,沒事了,不是鬼上身……」
兩人一番解釋,才知道張阿婆誤以為江風夷被許予華上身了。江風夷認出來這個紅臉膛的人是章程亮筆記里賣燒鵝的鵝叔,他早年幹過屠宰的行當,現在一家住在 3 單元的七樓,是小區里僅存的一些老住戶之一。她連忙掏出照片問他:「你見過這個女孩嗎?」
鵝叔左右看了一會兒,搖頭:「沒見過。他們說你在找人,是在找她啊。」
她又把照片劃回那些苔蘚:「你知不知道這些字是誰劃掉的?」
鵝叔說:「沒看見。不過張阿姨前陣子說看見鬼了,她說那個鬼晚上在天台上爬來爬去,就像你剛才那樣。」
鵝叔盯著江風夷,暗沉沉的眼眸像夜晚黑水中浮動的生物。
江風夷:「你的意思是說,最近有人來過?」
鵝叔:「是不是真的還不知道呢,張阿婆腦子有毛病不是一兩天了,疑神疑鬼的。」
「爸爸!」一個稚嫩的聲音說,「媽媽叫你回家吃飯。」
鵝叔朝江風夷擺了擺手,走進樓里,門也跟著關上了。
張阿婆回家了,dv 機還在地上,澆菜的水淌了一地。天色逼向黑暗,風也比上樓時吹得急,掛在柵欄上驅鳥的幾串口服液瓶子叮叮噹噹響。江風夷打開吱呀作響的鐵門,閃進樓道里。
晚上十一點,江風夷來到玫瑰人生咖啡廳,把菜單來回翻幾遍,最後點了一杯熱牛奶。熱牛奶是所有飲品里最便宜的。如果不是吃過晚飯,她寧可買一份炒意面。
「你們這裡可以開會員嗎?我可以開個會員。」江風夷覺得叨擾了嘉寶,想補償她。
「你可以去買一包咖啡豆存起來,就算是了。」嘉寶微笑。
「噢……」江風夷點頭。她根本沒聽懂嘉寶在說什麼。
嘉寶合上桌面的書,把枯燥茂密的中短髮向耳後攏,做出敞開聊天的姿態:「你好久都沒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對,我前陣子特別忙。」江風夷從背包里取出她的筆記本,翻到最新幾頁。
嘉寶瞥一眼筆記本,上面是江風夷羅列的各類問題,數數有頁。第一個問題,是問江望第有沒有可能的男朋友,問題後跟著一個括號,裡面是周世嘉的名字。
嘉寶伸出瘦長的食指,按住那個名字:「小周,周世嘉。」
江風夷:「對,這是我姐在學校認識的朋友,他住在槐北。」
「不是她男朋友。」嘉寶說,「你上次問我,說你姐有沒有男朋友,還記得嗎?」
江風夷點頭。
她繼續說:「我當時跟你說沒有。不過後來想起來,感覺她當時的狀態像是談戀愛了,但不是和小周。」
「除了周世嘉,她有別的朋友嗎?或者跟店裡哪個客人走得比較近?」
「客人……都是女的。」嘉寶偏著腦袋想,「她每天就跟小周混在一起——」
「混在一起?他們見過面嗎?」江風夷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