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見智:「那你找到了嗎?」
「沒有。也許這個牙模什麼都不是,人經常會因為一件無聊的事引發另一些無聊的舉動。」他拿起帆布袋,「我要回家做飯了,你有事直接打電話就好。」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
李志遠確實找過這副牙齒的主人,但也只是在熟人那裡打聽了幾次。他對破案毫無興趣,只是想知道它的含義。孫見智則實打實地輾轉於公立醫院和幾家老牌私立口腔診所里,同樣一無所獲,像被刪除了一樣。
她把芒果和牙模放到一旁,接下來是 dv 機,她躺倒在床上看。
dv 機一遍遍回到開頭:「你好,我叫端午……」再一遍遍定格在結尾江望第望著那個人時痴痴的模樣。
孫見智恨不得鑽進她的眼睛裡看一看。
江望第和許予華究竟是怎麼聯繫在一起的?江望第和她男朋友在躲誰?江望第是第三者?從周世嘉的描述來看不像。孫見智關掉 dv 機,想起「孤獨的瘋子」——那個躲在角落處的隱形人。
他在帖子裡提到了鄭伯勞說要給江望第五十萬,但這個細節連夏蓉都不知道,他必然是知情人。
孫見智悶頭想了一會兒,顧不上現在是深夜,抓過手機給李禾打電話:「那個『孤獨的瘋子』你找到了嗎?」
「恐怕是找不到了。」李禾也沒睡,「這事你還摻和啊?」
孫見智說:「難道就不管了?」
李禾:「管是當然要管的啦,不然被害人找誰伸冤去?我的意思是,你都官復原職了,還有閒心管這些瑣碎案子。」
孫見智語氣急了:「8?12 這麼殘忍的案子——」
「好了好了。」李禾連忙討饒,「再說下去我們就得吵起來了。」
孫見智無奈一笑:「你說這孤獨的瘋子發帖的目的是什麼?」
「八卦?看起來也不是,因為他也沒有跟網友透露更多東西。要挾鄭伯勞要錢?如果是這樣,他不應該先發帖吧,把柄都扔出去了,還怎麼要錢?除非他還有更多把柄。」
孫見智不作聲,默默聽著。
「我悲觀一點推測,如果江望第真的被害了。」李禾繼續說,「要麼是鄭伯勞夫婦乾的,要麼就是這個孤獨的瘋子乾的,甩鍋給鄭伯勞夫婦,他註冊這個號就是為了禍水東引,誰知道當初警察連鄭伯勞這條線都沒摸到。」
「是啊。」孫見智訕訕應道。
「不說了,我還得給我侄子換尿片去。」李禾道。
孫見智想起李禾的爸媽幫親戚帶了幾天孩子:「小紅果?不是送回去了嗎?」
李禾無奈道:「是另一個小孩。我媽又把我堂哥的小孩抱來帶了,就想讓我看看小孩多可愛,催我結婚……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電話掛斷了,孫見智半躺在沙發上,腦子裡接著攪水泥。半晌,她的記憶突然回溯,被一個念頭點醒,連滾帶爬地起身找出許予華的記帳本。
許予華的帳本只有巴掌大,黃色封面上印有紅色的「工作日記」和培英中學的標誌。
說是記帳本,其實更像購物清單,只記錄了商品,沒有金額和日期。
第一頁寫的是香水、電影票、潤喉噴霧和火鍋。往後翻,慢慢從約會支出變成了柴米油鹽,孫見智找到懷孕待產的部分,用鉛筆卡著,這一段往後的記錄只有十來頁紙,基本都是嬰兒用品,推測是因為趙平原接過了購物的工作。
孫見智手心出汗,終於翻到了卡在她腦海中的那一頁:葉酸片,鈣片,產褥墊、一次性內褲、產婦衛生巾。
這些都是懷孕待產需要用的東西,但許予華之前已經買過一次。孫見智對許予華的檔案已經滾瓜爛熟,可以確定許予華只懷過一個孩子。
什麼人需要別人幫她買這些東西?未滿 18 歲在異地漂泊的江望第。
她懷孕了。
也許她和阿鯨是婚外情,也許阿鯨真是個大學生,反正二者都不體面,而阿鯨必須是有人脈的槐北本地人,這樣才使得他們有必要避開人群的目光。
事情變得明朗,孫見智卻像烏雲蔽日般陰沉下去,因為她的推測很只會走向兩種結果:要麼鯨魚擔心事情暴露,和江望第發生衝突;要麼事情已經暴露,和他要隱瞞的對象發生衝突。
紅蛛線牽到 812 案,關鍵詞不外乎殺人滅口。
所以孫見智推理的盡頭只剩下一個假設——江望第被害,許予華是知情人,兇手殺了許予華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