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達高須市藝術大學的時候正好是早上7:15分,距離研究生作品展覽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方敬言指揮江曉停好了車,熟門熟路地跑到學校對面的小巷子裡買了兩份卷餅,和他說話的女老闆大概四十歲,打老遠看見方敬言就樂得找不著眼睛。不得不說,這人真的挺招女人喜歡的。
「藝術大學三傑,顏值小哥哥、長腿小姐姐,還有就是這個卷餅。」方敬言大口咬在卷餅上,含糊不清地說,「你嘗嘗。」食物的香氣傳到江曉的鼻尖。
「我不餓。」三個字,清澈有力。
「大姐,你凌晨12點就到了。到現在為止什麼都沒吃,你說不餓?」方敬言掰開江曉的手,把卷餅塞到她手裡,「你要是餓出個好歹來,詹隊和柳承敏估計得找我算帳。」
掌心裡傳來暖意,江曉扯下包裝,從側邊咬了一小口。
方敬言發現,只要自己提到柳承敏,江曉的情緒就會發生明顯的波動:「怎麼樣,好吃吧。」
「咸。」
讓方敬言不惜花了一個多小時也要趕來的活動,是藝術大學的學生展覽開幕式。以白色為主的藝術裝置展廳里,擺放著近一年來優秀學生的作品。
《看見?新生》。展覽扉頁牆壁上,用書法字體赫然寫著幾個大字,下面則是15位優秀學生代表的簡介。江曉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和方敬言長得有幾分相似的臉:方緒。
齊胸的半身像里,方緒的笑容恰到好處,比起哥哥放肆的模樣,弟弟多了幾分書卷氣,一看就是很受女孩歡迎的那類學長。
兄弟倆簡直天差地別。
江曉看得出,對於這個弟弟方敬言很驕傲。方緒在發表演講的時候,方敬言就差沒用腳鼓掌了。另外,方緒也被哥哥保護得很好,方添頌出事的時候方緒正好在青春期,這個年紀的孩子如果家中遇到重大變故,又沒有好好引導開解,會在人格表現上留下一定的痕跡。
方緒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眼睛裡還保留著一副涉世未深的清澈感。聚光燈打在他身上的時候,散發著希望的力量。
「哥,你不是說不來了嗎?」兄弟倆人身形差不多,直直地杵在江曉面前。
「怎麼,你小子做了虧心事,怕我來查崗。」方敬言順手勾起方緒的脖子,把人摟進懷裡。
「哥你別鬧,癢!」方緒彎起的眉眼裡閃著細碎的光,「這是……」他終於注意到江曉了。
「哦,我同事。」方敬言說。方緒聽完,立刻斂起了笑容。他知道方敬言在做什麼,複雜的人,複雜的人際關係,並不是方緒擅長的。
「你好,高須市刑偵大隊偵查組,江曉。」說著,江曉伸出了手。
方緒的表情有些驚愕,無處安放地雙手握住了江曉;「你,你好,我是方緒,藝大雕塑系研一學生。這,這是我哥。」方緒扯著方敬言的衣服,將人拖到自己身前。
「我倆一塊來的,還用得著你介紹。」方敬言哭笑不得,他這個弟弟從小就是一根筋。
「你當上警察了!」方緒拔高了音調。除了辦展覽,方敬言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是他最開心的事。或者說,這比他辦展覽還要開心。
「不算,隊裡缺個會側寫的顧問,我就是個臨時工。」方敬言笑著說。
江曉這才明白,兄弟倆是在交換喜悅,而自己就是那個「證物」。
「對了,你的作品在哪兒,帶我去看看。」說完,方敬言看了一眼江曉,指著四下里,「你自己逛逛。」
用完就扔,方敬言的嘴臉江曉算是看清了。
方緒的作品是15個展品里唯一帶有宗教元素的。名為:見佛。整個裝置分上下兩層,下半部分是個水井的造型,探出頭看去,井底淺淺積著一汪水,水底是盛唐時期風格的佛頭。
水面上,觀眾的倒影與佛頭隱約疊在一起,繪出一副墨色的重影畫像。抬頭看去,裝置的上半部分被雕刻成了曇花的形狀,語義是一瞬間的永恆。
江曉沒有什麼藝術修養,對於這麼高深玄學的東西只能看個大概。粗粗逛了一圈,江曉站到了展廳外,夏日烈陽隨著時間的推移散發出自己的威力,學生們打著傘或是躲在樹蔭下穿行。
不遠處,一對並肩行走的男女學生吸引了江曉的注意。男生在女孩手上塞了蛋糕牛奶,叮囑道:「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男生揚起青澀的笑容。
現實與記憶交疊在一起,江曉的面前好像出現了柳承敏說話時的樣子。
「走了。」方敬言的聲音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