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止痛藥後,周慧心靠著牆,在廚房蹲著緩了好一會,才覺得沒那麼疼。
正巧陳莉抱著天天從房裡出來,也來到了廚房。
「媽?你怎麼在這裡?」陳莉問道。
「沒事,出來裝水吃點藥。」
「又疼了嗎?」
「嗯,你要拿什麼?我幫你找吧。」
「不用,我給天天沖點藥喝,他感冒了。」
陳莉一邊抱著天天,一邊打開櫥櫃找杯子。
「明明放在這裡的呀。」陳莉找不到天天平時喝水的卡通杯子。
「媽,你有看到——」陳莉轉身,發現周慧心手裡拿著的正是天天的杯子。
她臉色一沉,把天天放下,焦急地奪過杯子:「媽!這是天天的杯子!」
「對不起啊,我剛疼得厲害,就沒注意。」周慧心連忙起身,想拿杯子去洗,「我來洗乾淨。」
陳莉卻沒讓周慧心碰杯子,在洗碗池用力地搓洗杯口邊緣。
洗了一下之後,還是覺得不行,就拿起另一個杯子,蹲下來對天天說:「天天,我們用這個杯子喝點甜甜的水好嗎?」
「不要,不要。」天天推開那個杯子。
「天天聽話,就用一次好嗎?」
天天本就因為感冒不太舒服,現在更是因為不能用喜歡的杯子而直接大哭起來。
陳莉只能又抱起天天,拍著他的背哄他。
張烈聽到天天哭,從房間裡走出來問怎麼回事。
「媽用了天天的杯子吃藥,天天又不肯用其他杯子。」陳莉無奈道。
「媽!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就只肯用這一個杯子!」張烈對周慧心大聲說道。
周慧心洗了好幾遍那個卡通杯子,用紙巾擦乾後遞給張烈。
「對不起,我剛剛真的太疼了,沒有注意看。我給洗了好幾遍,又用了洗潔精,現在可以用了。」
「還用什麼用!」張烈一把撥開杯子,和陳莉一起鬨天天。
「天天乖,別哭了,今天先用這個,爸爸明天給你買個新的好不好?」
周慧心獨自站在廚房的一角,看著陳莉和張烈輪番哄著孩子,手裡握緊了那個被嫌棄的卡通杯子。
自從她生病以來,家裡就有了一套專門給她使用的餐具。
張烈陳莉說給她備的那套是陶瓷的,比他們使用的不鏽鋼餐具更加健康。
但周慧心知道,他們不是這麼想的。
患了癌症的她,好像被當成了瘟疫。
同樣是生病,天天可以任意發脾氣哭鬧,張烈陳莉都會無條件地哄著他寵著他。
但她周慧心僅僅是用錯了一個杯子。
她甚至從來沒有向兒子兒媳抱怨過身體的疼痛。
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周慧心望向掛在客廳的全家福,那是她患癌之後才拍的。
化妝和ps都掩蓋不住憔悴衰老的她,身後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裡寵的天天。
一個向死,一個向生。
是啊,她是個快要死的人了。
誰還會花那麼多心思在一個向死的人身上呢?
周慧心突然覺得好不甘心。
她把手裡的卡通杯子用力往地上一扔。
杯子被砸成了碎片。
不管身後的張烈如何大喊大叫,周慧心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她想活下去。
那時她的心裡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所以她來找林遇和安瑤了。
「我怕疼,我也很怕死,我覺得我還沒有活夠,還沒有好好享受生活,我真的很想自私一次,想不顧一切,賭上所有,為自己爭取多一點時間。」周慧心一口氣把自己內心所有的真實想法都說了出來,捂著臉大哭,雙肩不停抖動。
林遇被周慧心的悲傷所感染,偷偷紅了眼眶,輕輕抱住瘦弱的周慧心安慰道:「周阿姨,您別怕,我們一定會幫您的,還有張叔,他會一直陪著您的。」
安瑤也學著林遇的樣子,拍拍周慧心的背。
「慧心,你說的是真的嗎?」張振華穿著外賣員的服裝,拎著頭盔站在門口。
他收到林遇的通知後,馬上放下手頭的工作趕來了醫院。
「振華。」周慧心轉身看見張振華,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跟你去美國。」
「好!我們去把病給治好了再回來,不管怎樣,我們都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