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彬和馮瑩順著鍾科長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的院牆邊,有一棟黑瓦白牆紅柱子的新房子。沒走多遠,三人步入走廊,走到第五間房門口時,鍾科長說:「你們住這間。」
趙彬哦了一聲,和鍾科長放下行李。鍾科長從兜里掏出鑰匙,遞趙彬。趙彬接過鑰匙,把門打開。進來,見房子很高,面積約四十多平方米,地下鋪的紅漆木地板,窗戶安的玻璃。窗下擺的一個九屜桌,桌子右邊支著一張梳背雙人床,床對面依牆陳設有衣櫃、文櫃、書架、茶几、藤椅等。鍾科長指著屋裡的家具,對趙彬說:「這些是按級別配置的。」
趙彬點了點頭。
鍾科長把大院裡的情況,對趙彬夫婦簡略介紹了一下,就走了。
當天晚上睡覺前,趙彬和馮瑩就把屋裡收拾好了。
第二天早上,趙彬便到水利局上班。水利局設在專署大門右側辦公樓一樓。趙彬上班的第一天上午,召集各科科長開座談會,下午開全局職工大會,晚上翻閱水利工程專業資料。接著與兩個技術員,風塵僕僕地到境內幾條有名的河流沿岸考察。回來又馬不停蹄地寫調查材料。
馮瑩見趙彬一來專署,就整日忙他自己的事,而隻字不提她的工作,於是,她臉上就天天寫著憋屈二字。終有一天晚上,她見趙彬從單位開會回來,一進屋,就趴在桌子上,拿著筆「沙沙沙」地寫個不停;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就走到桌邊,把趙彬的筆一掣,擲向桌子:「你天天就只曉得寫寫寫,我的工作,怎麼搞起的?!」
趙彬抬頭望她微笑說:「還沒定。」
「還沒定?來了快一個月啦,還沒定。你不是說,這邊會給我安排工作嗎?」馮瑩滿臉怒色地望趙彬說,「你去找領導沒有?」
趙彬重新拿起筆,說:「別鬧了,我今晚要把這份材料趕出來,明天再跟你說這個事。」
可第二天,趙彬卻出差走了。過了幾天,趙彬回來,馮瑩又問他:「我倒底在哪個單位工作?」
趙彬微微一笑:「不是你一來,就有單位接納你,還得等等。」
馮瑩心煩地說:「等等,等等,等到那年那月啊?」
趙彬不言語,只提著藤包,去了辦公室。
馮瑩望著趙彬出去的背影,心裡想著,工作怎麼這麼難安排,是哪裡出問題啦?為必又有人向上級檢舉,說我是地主的女兒,還在調查。調查就調查,我家三代貧農,清清白白,不怕任何人搞鬼。不對,不對,剛才趙彬說,「不是你一來,就有單位接納你,還得等等。」聽他話的意思,不是有人告我,而是沒得單位要我,還得等等。還得等等,還得等等!要等到什麼時候啊!馮瑩用手支著額頭,腦子紛紛亂亂地想著:我不想等,一天都不想等,半天都不想等,只想早點工作,早點按時上班,早點與人接觸;不想天天呆在家裡,不想無所事事,不想孤獨。「唉!」馮瑩長嘆一口氣,在茶几旁的藤椅上坐下。
馮瑩是個思想單純的人,她對趙彬的話和態度,雖有著無比的煩躁,可另一方面呢,她卻又覺得趙彬即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領導,她從參加土改起,實際就是在他的領導之下;而且她從參加工作後,也養成聽從領導安排的習慣;現在領導要她等,做為下級的她,有什麼理由反駁他;難道說不等,不等就能馬上安排工作?馮瑩想了半天,沒想出個名堂,只好又耐著性子,繼續在家等待安排工作。
馮瑩長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故鄉,第一次來到石谷。住在專署大院裡,她沒有親朋好友,也沒有工作,每天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做,飯到食堂打,開水到開水房提,家裡人少,地板、桌子也不髒,兩人換洗的衣服也就那麼兩件;總之,無工作,少事做,沒人說話,馮瑩越來越感到無聊和孤獨。有時,她去院子裡,想找個人聊天,可大院裡像她這樣的閒人,幾乎沒得。就是偶遇一兩個家屬,人家也是呼前喚後地照看孩子,那有工夫跟她閒扯。漸漸地,馮瑩的心情越來越不好。終於有一天,趙彬出差回來,馮瑩就對他說,她想回娘家住段時間。
趙彬沒注意馮瑩的情緒,只說她現在懷著孩子,路上不方便。實際上,趙彬不讓馮瑩回娘家,除了這個原因,他還有一層擔心,那就是,他怕馮瑩回去後,吳元會找她。
馮瑩見趙彬不同意她回去,就急躁地嚷著:「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爸媽!」
趙彬說:「二月份,我們回去看過爸媽,這才多久啊。」
馮瑩火氣十足地說:「反正我想回家!」
趙彬笑道:「這裡不是你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