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瑩就這樣每天過著天亮等天黑,天黑盼天亮的日子。
有一天,馮瑩來到專署大門對面的小賣部,她不是來買東西,而是隨便逛逛。她圍著櫃檯看了一圈,正要離去,忽見門外匆匆走進一個眉頭緊鎖的男人。他一走近櫃檯,就焦急的遞給售貨員兩張鈔票,口裡嚷著:「快給我拿包煙,美滿牌的。」
售貨員趕忙打開面前的櫃門,取出一包煙遞他。這人一接過煙,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取出一支,點燃抽起來。他眯著眼睛吸了兩口煙後,皺著的眉頭鬆開了,臉上浮現出一種很享受的表情。馮瑩望著這人,忽然對抽菸感起興趣。待那人走後,她也買了一盒美滿牌香菸。
馮瑩回來,打開香菸盒,拿出一支煙,點燃吸起來,可是,她只吸兩口,就嗆得「喀喀喀」地咳嗽起來,她不敢抽了,就把煙掐熄扔進門邊的撮瓢里。過了兩天,她忍不住又抽起煙來,這次抽菸,她感到頭暈,想吐,渾身不舒服,走路輕飄飄的,但同時她也感受到,吸菸後心情比較放鬆。這以後,馮瑩便開始天天吸菸。
有天上午,馮瑩無事找事做,把晾在洗臉架和門邊鐵絲上的毛巾,一條條收入臉盆,然後端著盆,從大院北後門下去,來到一條小河邊。河裡沒有人,馮瑩徑直走到一塊寬敞的紅砂岩上。她蹲下來,拿起一條毛巾,在水裡浸了下,就鋪在岩石上擦肥皂、揉搓,再舉起棒槌,「梆梆梆」地捶打毛巾,捶了一陣,又拎起毛巾在水裡來回滌盪,接著繼續揉搓、捶打。這樣反覆三次後,毛巾就洗得乾乾淨淨了。
她把所有毛巾洗完後,不想馬上回去,就一屁股坐在岩石上,觀看眼前的風景。這時,她看到河對邊淺水中,有幾隻白鷺,在低頭飲水覓食。過了一會,這些白鷺又一起飛走了。馮瑩望著這些白鷺,不禁羨慕起鳥來,覺得鳥兒們無論飛到哪裡,都是成群結伴;而自己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孑然一身。她目送白鷺飛得很遠很遠了,才收回眼光,望著水輕嘆了一口氣。過了會,她將鞋子脫了,赤著腳在淺水裡走來走去,走去走來。走了會,見水裡有隻小螃蟹,就俯身將螃蟹抓起來,放到沙灘上,然後蹲在那裡,看螃蟹走路。看了會,就任螃蟹橫著走到什麼地方去,自己則坐在沙灘上,抱著雙膝,凝望著河裡流動的水。她望著望著,不由得想起家鄉的那條小河,想起兒時在河裡玩耍的情景……
當她再次仰頭望天空,見太陽已升到頭頂,知時間不早了,忙穿上鞋,端起盆子,提著棒捶,向家裡走去。
回來,見門開著,知趙彬回來了。趙彬自去水庫,就沒回來過。馮瑩覺得這麼長時間,趙彬即不給她寫信,也不託人給她捎句什麼話,像把她遺忘了樣。心裡就特別有氣。這時她想,他不關心我,我也不把他當回事,進屋後,他如喊我,我不做聲,像不認識他一樣;他如問我么子,我就嗯兩聲。馮瑩這樣想著,走進了屋。可是趙彬沒在,她估計他在裡間,但她不朝裡間看,而只管在外間慢吞吞地晾毛巾。不過,她也沒聽到趙彬跟她打招呼,趙彬不像以往,一回來,就喊她,這讓她心裡多少有點奇怪。晾完毛巾,她提著抹布朝裡間走去。進來,見趙彬肅著臉,坐在桌旁高藤椅上,正盯望著她。她瞟他一眼,走到桌子旁,把抹布伸向桌子,剛要抹時,趙彬卻突然指著桌子上那盒煙,問她:「這煙是誰的?」
她望了下那煙,不搭話,只顧左一下,右一下地抺著桌子。
趙彬是接通知,回來開會的。他到家,見馮瑩不在,就把裝髒衣服的網袋放椅子上,轉身正欲去走廊看馮瑩在哪裡,卻一眼瞧見桌上有包香菸,那一瞬間,他被驚得目瞪口呆。他連忙拿起那盒煙,見盒上印著「美滿牌香菸」五個字;再看裡面,盒內還剩五支煙。趙彬想著,難道家裡來了抽菸的?馮瑩沒結交什麼人啊,誰會來家裡?又想,一般抽菸的人,輕易不會把煙遺落別處,即便丟失,再抽菸時,想起來,會馬上轉來取。趙彬把煙翻來覆去地看,最後,他根據這包煙,能堂而皇之地擺在桌子上,極有可能是馮瑩在抽菸。這樣一想,趙彬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水都顧不上喝,忙開門出去,到大院各處尋找馮瑩;找了半天沒找到,又心急火燎地回來,坐在椅子上等馮瑩。現在好不容易把她盼回來,她卻對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趙彬心裡的火一下子躥上來,沖馮瑩大聲說道:「問你話!」
馮瑩把抹布朝桌子上一擲,望都不望趙彬,仰著頭向外走去。趙彬霍地站起來,一把拉住她:「你怎麼可以抽菸?」
馮瑩甩開他的手,把脖子一犟:「抽了怎麼樣?」
趙彬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著馮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