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娘聽了,哈哈地笑起來:「她是不喜歡吃白菜,冬瓜也不愛吃……」
呂娘正說著,忽然有人在「呯呯呯」地敲門。馮瑩忙起身過去,把門打開,一看,是夏菊,「夏姐來啦,快坐,快坐,我來倒茶。」馮瑩驚喜道。
呂娘把桌邊那把高椅子搬過來,放火盆邊,對夏菊說:「小夏,坐這裡,椅子高點,你坐著舒服些。」
夏菊對呂娘說了聲謝謝,就挺著大肚子走到椅子邊坐下。馮瑩倒了杯茶遞夏菊,一面問道:「夏姐,你身體還好吧。」
夏菊接過杯子,說:「還好。」
「你幾時生?」呂娘問夏菊。
夏菊面帶憂容地說:「下個月。」
馮瑩在夏菊旁邊坐下,說:「好快哦,我覺得夏姐好像還沒懷好久,就要生啦。」
呂娘望馮瑩笑道:「你自己懷孩子,天天盼著生,就覺得時間長。別人懷孩子,你不經常看到,就覺得時間短。小夏,你說是不是。」
夏菊好像沒聽馮瑩和呂娘說話,這時,突然聽到呂娘問她,就慌忙點了點頭。
馮瑩含著微笑問夏菊:「鄭局長出差了吧?」
夏菊嗯了一聲。
「今天是禮拜天,牛牛和軍軍不上幼兒園,你出來,放心他們兩個在家裡嗎?」
夏菊面無表情地說:「顧不到那麼多了。」
馮瑩聽夏菊這樣說,有些吃驚地側頭,很注意地看她的臉。這時,她才發現夏菊的臉龐瘦削而蒼白,黑眼圈明顯,特別是那雙失神的雙眼,透露出一種深沉的憂傷,就像心靈受到巨大的傷害。夏姐怎麼突然變成這麼個樣子啦,前不久,在專署大門口,看到她都還好。未必鄭局長又打她啦,按說不會呀,夏姐懷著孩子的……
夏菊見馮瑩在盯著自己看,就耷拉著肩膀,低下了頭,低頭時,一縷頭髮垂下罩住右眼,可她沒管。馮瑩伸手幫夏菊把垂下的這縷頭髮,朝上捋。可這時,夏菊突然一把抓住馮瑩的手腕,怔怔地望著她。馮瑩愣了下,但她馬上從夏菊的眼裡明白過來,於是微笑地對夏菊,說:「夏姐,我們到裡面去坐吧。」
呂娘也看出夏菊想跟馮瑩單獨說話,就趕忙從桌子底下,把烘簍拿出來,往裡面夾了幾塊紅炭,提放到馮瑩臥室,把茶杯也端了進去。馮瑩扶著夏菊走進裡間,在茶几旁的藤椅上坐下,又從床上拿了個枕頭,墊在夏菊背後,把烘簍也擺在她面前,自己搬了把小木椅,與夏菊對坐。
夏菊問:「趙局長呢?」
「到地委開會去啦。」馮瑩說。
夏菊哦了一聲,把臉別向窗戶那邊,過了一會,她回過頭望向馮瑩時,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馮瑩嚇一大跳,緊張地問道:「夏姐,出么子事啦?」
馮瑩起身從床頭櫃抽屜里,拿出一方乾淨手帕,遞夏菊。夏菊接過手巾拭淚說:「小馮,我們這個家要散了!」
馮瑩含笑勸道:「夏姐,莫這樣說,哪家兩口子不鬧矛盾哦,我跟趙彬還不是經常扯皮。」
「你們是扯皮,我們是……唉!」夏菊說不下去了,她用手捶著心口。
馮瑩輕聲問:「鄭局長打你?」
夏菊悲悽地說:「比打還狠呀……」說著,忍不住「嗚嗚」地哭出聲來。
馮瑩不知夏菊家倒底發生了么子事,見夏菊這樣傷心,自己的眼睛也潮濕了。夏菊用手帕擤了擤鼻子,長嘆一口氣,望著馮瑩說:「馮妹,我有好多話,一直憋著沒對你說。你平時看我和鄭勇還過得去吧,實際上,我跟他一直不好。我是他家的童養媳,九歲就到他家裡,十三歲那年,我還是個小娃,就跟他完婚了。他參軍走後,兩個姐姐就出嫁了,我一個人在家服侍公婆。好的是,婆婆喜歡我。解放那年,鄭勇回來探親,只住三天就要走。婆婆見他不跟我同屋睡,就要他把我帶走。他不肯。婆婆就給他說好話,他還是不同意,後來婆婆就又哭又鬧,說不想活了,還罵他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他見婆婆這樣,只好把我帶到竹萱。我來了後,做什麼事,他都挑眼,也從不帶我出去走走。一直到有了牛牛,他看我才稍順眼點。」夏菊頓了頓,接著說,「頭幾年,我跟他勉強還過得下去,可去年我從老家接牛牛回來,發現床上有女人的頭髮,我拈起一根尺把長的頭髮問他:『這是哪個的頭髮?』他橫我一眼就走了。我知道他脾氣暴躁,就不敢多問。從這以後,他就沒得幾個時候在屋裡,也不跟我說什麼話。我懷疑他在外面有一個固定的女人,但我又沒得把柄,就是有,我又能拿他怎麼樣。後來我想,還是慢慢熬,等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