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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專署大院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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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彬聽了老許的話,笑道:「我家孩子也是這樣,他們說話既有山西的口音,又有苗族和石谷當地人發音的特點;而且每個孩子在語言表達上也不一樣,比如他們發現一件事沒做好,有的孩子說:『糟了。』有的卻說:『拐噠』;還有,孩子們在飲食上,也很特別,他們既像當地人,吃菜不怕辣,但又像北方人,特別愛吃麵食。」

大家聽了,又是一陣笑。肖靜這時提醒趙彬:「趙主任,你心臟不好,要少說話。」

趙彬擺手,笑道:「沒事,沒事。」

大家又聊了會,因怕影響趙彬休息,就起身跟趙彬夫婦握手告別。

肖靜和劉哲在病房滯留了一會。劉哲坐在床邊,跟趙彬說聚會活動安排上的一些事。肖靜這時拉著馮瑩走到窗戶邊,含笑地對馮瑩說:「我這次來,看到你們家庭這樣好,心裡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馮瑩說:「以前讓肖隊長費心啦。」

肖靜輕拍著馮瑩的手背說:「馮瑩,有些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和趙主任一路風風雨雨地走過來,不容易啊,多念對方的好處。」

馮瑩望著窗外,沒做聲。正這時,劉哲對肖靜喊道:「肖靜,我們走,招待所快開飯了。」

肖靜忙走過來,跟趙彬握手辭別。馮瑩把肖靜和劉哲送到醫院大門口。

趙彬住院期間,馮瑩沒跟趙彬扯皮,相反她對趙彬的照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過細。她知趙彬胃不好,就從家裡帶來炊具、食物,在醫院食堂旁邊一個專為病人做飯的地方,為趙彬做鬆軟可口的飯菜。晚上,她睡在趙彬病床邊的行軍床上,並從家裡拿來一根帶子,她把帶子的一頭拴在趙彬床欄上,另一頭捆在她枕頭的角上,她要趙彬晚上有么子不舒服,就把帶子拉一拉。

馮瑩雖細緻入微地照顧著趙彬,但趙彬搞脫她工作的事,她並沒因趙彬生病,而停止思考。相反每次只要一想起這事,她心裡對趙彬就充滿了怨恨。有時,她想,趙彬有心臟病,受不得刺激,她不能對他發火,不能對他有任何不滿的表示;但不發脾氣、不吵,她心裡難受得快要崩潰。怎麼辦,怎麼辦呀!

有一天,她終於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等趙彬出院後,她走,走得遠遠的,走到她出生的地方,一個人過也行,跟父母過也行,反正從今以後,她再也不管他的衣食住行!他對自己這麼惡毒,憑么子還要照顧他。馮瑩打定主意後,每天便無言無語地做著她該做的事。

過了幾天,趙彬的病情漸漸穩定下來。有天下午,馮瑩見趙彬睡著了,就想出去透透氣,她下樓走出大門,沿住院樓右邊一條小徑,朝後面走去。馮瑩身體好,很少來醫院,住院部更是一二十年沒來過。此時,她想看看這裡有些什麼變化。她邊走,邊四下張望。走了一段路,她發現這裡沒有什麼改觀,除前面那棟樓是七十年代修建的,其餘都還是五十年代的建築物。她不想往裡走了,想折回到住院樓前的花園裡去逛逛。正要轉身,忽又覺得,已經走到這裡,前面就只剩一棟房子了,乾脆走到底,說不定這房子後面也是花園。於是她又朝前慢慢走著。不一會,她便來到這棟平房的後面。這裡沒有花園,是一片亂草坪,草坪盡頭,靠院牆邊有一棟,有一棟——馮瑩的目光觸到那棟獨門獨戶的小黃土屋時,不覺得整個人愣住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在心裡說道,這屋還在呀。

她走到路邊一棵樹下,站在那裡,凝望著那間有門無窗的小土屋。這時,二十八年前的那段往事,迅速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一九五三年九月二日,她在住院部婦產科,生下潔嫻的第二天,就起病發高燒,吃藥打針都不管用。高燒持續到第五天,她陷入昏迷狀態時,婦科醫生把她轉到這間小屋裡。

正在省里開會的趙彬,接到她病危的消息後,火速趕回來。他一到醫院,立即找院長給她複診,院長檢查後,馬上成立了救冶專班。這之後,趙彬便在院長辦公室、婦產科、和這個小土屋,來回奔波,幾天幾夜沒合眼。最終在院長和婦外科醫生的竭力搶救下,把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她出院後,趙彬才對她說,這間新修起的土屋,實際是做太平間用的……

馮瑩正想著,一個肩上扛著三把新竹掃帚的人,從土屋裡走出來。哦,這屋做保管室了。她喃喃道。待那人走遠後,她繼續想著那年的事:她得的是產褥症,這種病死亡率極高。當時趙彬如堅持開完會回來,或者請假回來啦,而不及時去找院長,採取有效救治措施,她極有可能就死在這間土屋裡了。想到這裡,馮瑩的鼻子酸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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