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荒蕪,能不能等到一場。
這世界上真的有救贖嗎?有人能把你拉出地獄嗎?
焦棠不知道,也許有吧。
那天,他騎著單車飛進院子那一刻,焦棠不信神佛,卻覺得神明現身了。
此刻,她的神明坐在廢墟里,重建著光明。
他的曲子不同於任何音樂風格,這首歌有著濃烈齊禮色彩,獨屬於他的風格。高音帶著抽菸後的沙啞撕裂感,那聲音撕開黑暗,沖向天際。
剎那,世界光芒萬丈。
焦棠這個時候還不太懂性吸引力,她只覺得這聲音勾的她心裡發癢,嗓子發乾。他寫的歌,他在黑暗裡盲彈。
他唱完了,焦棠還陷在震撼中。
夏天的風熾熱,緊緊包裹著她,借著一點天光,她看著坐在廢墟里的齊禮。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高大的身形輪廓,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他好像有了光芒,他是熾熱的。
漫長的寂靜,靜到落針可聞。
焦棠覺得開口可能會打擾他,但是不說話,她心裡難受,她感覺到焦灼。
「你寫的歌嗎?」焦棠聲音很輕,輕的有點氣音了,「詞曲都是嗎?」
「怎麼樣?」齊禮恢復了那股散漫的勁兒,漫不經心地說,「不好聽——」
「好聽,很好聽。」焦棠從地上站起來,覺得心臟都在疼,太震撼了,她想不到除了震撼以外的詞,「禮哥,你這首歌能拿金曲獎那種好聽!」
齊禮往後一仰徹底坐到了廢墟,在黑暗裡仰著頭一頂腮幫,無聲地翹起唇角,傲慢的下頜揚到了高處,聲音平靜散漫,「誇張了。」
「沒誇張。」焦棠打開燈,蹲到齊禮面前,目光灼灼看他,「你這首要是用吉他彈出來可能會更驚艷,跟市面上那些垃圾口水歌一點都不一樣。你真的很……天才!絕對的天才。」
焦棠忽然意識到兩個人距離太近了,齊禮坐在地上,敞著長腿踩著一塊破吉他,歪著頭看她。
他俊美的臉近在咫尺,英俊的逼人。
焦棠呼吸一窒,往後退了些,說道,「你這首歌不是常規的那種旋律,你沒有套別人的樂譜,你第一首歌就有自己的風格,真的了不起。」
齊禮的睫毛尖上落在一點燈光,他的唇抿出傲嬌的弧度,若無其事地一點頭,「是嗎?」
齊禮了不起哦。
焦棠狂點頭,她還帶著驚艷之後的激動勁兒。她覺得齊禮很天才,她從小泡在樂譜里,對於音樂她很敏感,齊禮這首原創絕對是好作品。
齊禮注視她許久,看的焦棠都想退回去站直了。
齊禮緩緩開口,「有需要改的地方嗎?」
齊禮居然徵詢她的意見,她的神居然在徵詢她的意見。
「已經很完美了,如果你要加鼓我可以給你配電子的。」焦棠拿出手機打開樂曲模擬器,調到架子鼓,以她的水平來看,齊禮這首歌到頂峰了,「不知道會不會多餘,目前非常好,我想不到還能怎麼好。」
這評價。
齊禮看著她的眼,很想揉她。
「這首歌叫什麼?」焦棠問他,心臟怦怦跳。齊禮抬眼看她身後的黑暗,看了許久,說,「我……會死在明天。」
焦棠被這幾個字鎮住了,她平庸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有強烈衝擊的字眼。
我會死在明天,今天是我的最後一天。
我要用盡全力去活今天。
每個人都會死,死並不特殊,死前絢爛才有意義。
她迎著齊禮的目光,從嗓子裡發出聲音,「向死而生?」
齊禮緩慢地把焦棠看了一遍,他拿出ipad,改了最後一句歌詞。
原本不是,現在是了。
向死而生。
齊禮並沒有嫌棄焦棠手機配的鼓聲,耐心地跟她練了一遍又一遍。他拿手機錄了下來,他的第一首歌,是他和焦棠合作的。
天亮時,齊禮叫了一輛車,讓焦棠去收拾行囊。
焦棠興奮勁兒過去了,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看著齊禮站在青色的天光下,還在看ipad上的曲目。
焦棠模模糊糊的大腦,鬼使神差地想。
齊禮這樣的男生,會找個什麼樣的女朋友?
她回席宇那裡收拾行囊,她只有一個背包,席宇被她拖起來走路還亂晃,對著水龍頭洗了一把冷水,問道,「幹什麼去?」
不知道,齊禮說讓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