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跑一天是一天。
晚上的飯局在郊區的一家私房菜館,地方僻靜。導演請了不少錄節目的藝人,周寧沒來,她錄完節目就被經紀人給接走了。
這些藝人大多焦棠都不認識,她在裡面咖位最小,也沒什麼人跟她說話。抱團抱的很緊,他們不知道焦棠什麼來頭,也都不會貿然接納她。
焦棠很滿意這樣的飯局,不用喝酒,不用應付任何人。吃喜歡吃的菜就好了,吃飽好回家。
飯吃到中途,開始了敬酒環節,焦棠便起身去了洗手間。
她洗手的時候聽到隔壁男洗手間有嘔吐聲,估計誰喝多了。她連忙擰上水甩了甩手打算離開,聽到一聲熟悉的咳嗽。
一瞬間,焦棠的汗毛和心臟一起提了起來。
她站在原地,腳被定住了。
無法動彈,她緩緩抬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低馬尾蒼白的臉,吃了飯後嘴唇淡而無色。
她脊背繃的很緊,重新打開水沖洗著自己的手。
冰冷的水衝著她的手背,她混沌的大腦漸漸清晰,她聽到沖水的聲音,她聽到踉蹌的腳步聲。
她適時抬頭看到齊禮從男洗手間走出來,他穿著一件偏商務的黑色襯衣,睫毛垂著,臉色蒼白,只有唇又紅又艷。
「禮哥?」焦棠裝作驚訝的樣子,「你怎麼在這裡?你喝多了?」
齊禮停住腳步,扶著洗手間門緩緩掀起眼看她。
他的眼睛微紅,泛著濕漉漉的水汽,濕而潮。
他喝白酒會吐,吐完眼睛都是紅的。他們最後在一起那段時間,他每次去應付酒局,焦棠都坐立難安,她很害怕看到齊禮喝多後泛紅的眼。
他吐的嗓子沙啞,難受的擰著眉。他胃不好,喝多了整夜都睡不踏實。
她無能為力。
齊禮很討厭酒局,他說所謂的酒桌文化不過是一場名正言順的霸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為了享受用權利拿捏別人的快感,純純的傻|逼。
後來,他也坐上了酒桌,開始一場酒一場酒地喝。跟誰都是兄弟,他收起了稜角,他不再罵人,他變圓滑了。
他高大地站在那裡,喉結與鎖骨都落到了白光下,冷而肅穆。
牆角的檀香靜靜燃燒著,打開的窗戶隨著風卷進來一點花香,不知道什麼花,很清雅。
他抿了下唇角,神情冷淡,晃著虛浮的腳步往這邊走,一步一晃,看起來非常危險。
他那麼高,摔下去得摔很慘吧。
焦棠抽紙擦乾手,快步走過去扶住他,「你的助理呢?沒跟你?」
齊禮似乎想抽出手推開她,但喝的太多了,整個人都快倒她身上了,他晃了下修長的手指,聲音沙啞緩慢,「不用扶,回頭你又跑。」
焦棠把他扶到洗手台前,拿出手機剛要打字,齊禮順著洗手間快滑下去了,她連忙架住他,按著手機給席宇發語音,「你把趙磊的電話給我。」
席宇很快就把趙磊的電話發過來了,問道,「怎麼了?大晚上要趙磊的電話。」
「沒事,你睡吧。」焦棠語音回復席宇,怕被人看到齊禮的慘樣,身敗名裂,她抬腳把最外面的洗手間門給勾關上了。
齊禮身上有濃重的白酒氣,他怎麼在這裡?喝成這樣。
他如今的地位,誰敢逼他喝這麼多?
「你還想吐嗎?」焦棠用肩膀撐著齊禮的身體,怎麼感覺他現在大隻了很多,骨骼都變了,跟二十歲還是有很大差距。
「談個投資。」齊禮打開水洗手,垂著長睫毛在眼下拓出濃重的陰影,沙啞的聲音帶著酒氣,緩緩慢慢,「趙磊送寧寧去了。」
「周寧?」
「嗯。」齊禮把手伸到水下,喝多的人沒輕沒重,整個袖子都被水打濕了。
焦棠放下手機幫他解開袖扣,垂著眼把他的袖子挽起來,碰到他手腕上溫熱的銀手鍊,她動作一頓,隨即把手移開,把他的手遞到水下,「你的助理呢?」
齊禮不動了,他垂著眼看焦棠的頭頂,任由激烈的水流沖刷著他的手背。
「沒帶。」齊禮喉結狠狠一滾,回味著焦棠給他挽袖子的樣子,有些想現在死過去,死她身上吧。
焦棠一定會給他收屍。
她會哭的稀里嘩啦,嚎啕大哭,會為他難過。
想把自己燒成骨灰,種進她的院子。
哦,這狗東西連房子都沒買,沒院子。
她隨時跑路,不敢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