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早就做好了後一種準備,他陸陸續續私下裡將財產與生意轉移到海外,隨時可以抬腿就走,衣食無憂常保榮華。他只是在等,他很好奇,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他想看看那人能做到什麼程度而已。
當然,他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年積攢在手裡的黑料。黨內的,黨外的,政敵的,同僚的……包括總統撲朔迷離了十幾年始終未曾認證的私生子風波,他全部不假人手的握在自己手裡。
他不相信任何人,人的自私趨利是本性,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他深沉的波瀾不驚的目光從床榻上昏沉的青年身上掃過,又落回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匡舟繼續匯報著,保鏢隊長被他擊斃,他收攏了因為誤導而走散的隊伍。他問宋晟現在在哪,是否安全,下一步如何安置。
宋晟思索了片刻,將定位發了過去,他讓匡舟獨自前來,其他人他信不過。同時,他通知了待命多年的隱藏勢力,養兵千里用兵一時,論起狡兔三窟,他亦不遑多讓。
oon睡得不實,很快便醒了過來。覷到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坐在窗前直勾勾地盯著他,青年猝不及防地臉紅了。
「你怎麼不穿件衣服?」oon避開宋晟的攙扶,自己斜倚著床頭,坐了起來。他印象中的宋晟一直是西裝革履的,現在乍一瞅,這紈絝二百五居然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肌肉線條還挺漂亮,一時有點兒詫異還有點兒不知所謂的害羞。
宋晟的視線無奈地在兩人同樣裸露的身體上打了個轉,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霸道小孩啊。他樂於見到對方表現出來的別彆扭扭,有點兒可愛,作為「逃亡」途中的調劑,不逗白不逗。
「我的外套被你扔在了車上,襯衫在……」他用無辜的眼神示意oon肩頭,老實地解釋著。
青年那壓根不是一個問句,只是不太高明的掩蓋尷尬的手段。
「幫我拿只煙來。」oon用嘴角朝門邊的柜子努了努。
宋晟走了過去,取出煙盒和打火機,東西非常好找,畢竟誰家的柜子大概也不會如此空空蕩蕩。他抽出一根菸捲遞到oon嘴邊,替他點上。青年深吸一口,又慢悠悠地吐了出來,他是在把菸草當止痛藥用,宋晟藉機欣賞吞雲吐霧的美人圖。
「你這裡也太空蕩了點兒,」宋晟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他從摩托車裡拿下來的壓縮餅乾和礦泉水,oon這兩處房子裡空空如也,連只貓狗都養不活。「不像人住的地方。」
oon幾大口將一根衝勁十足的進口菸捲裹了一大半,斜了他一眼,「你想問什麼?」
「什麼都可以問嗎?」宋晟悶笑
oon懶洋洋,「你試試。」
宋晟就坡下驢,「你有國文名字嗎?」
oon乾脆,「沒有。」
「可是你國文說得很好。」
oon向後仰了仰,避開傷口處的著力點,他隨意地應答著,既然人家有興趣問,他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搞得多神秘似的。
「嗯,我在這裡出生,我父親姓陳,所以我小時候可能也姓這個姓。」
「小時候……」宋晟好奇地重複。
「大約七八歲之前,」oon就著宋晟遞過來的壓縮餅乾咬了一口,又灌了半瓶子水下去。他喘息了片刻,語調平靜地敘述道,「後來,我被販賣到了非洲,從農場主家裡逃了出去,在叢林裡過了幾年,又被人撿了回來。」
如此輕描淡寫的幾句,卻令人不敢深思,似乎連最開始的那些酷似獸類的特性都找到了合理的出處。
「被人……」宋晟刨根問底,「那個你們口中的『大當家』的?」
「嗯。」oon點了點頭。
「所以,他算是救了你的命,又幫你回國找到家人,」宋晟合理推測,「你的賣身契是在報答他,也是在表衷心?」
oon眉心動了動,似乎對這個說法不太認同,又找不到反駁的出口。他頓了頓,直白道:「人家救了我的命,送我回家,給我父親治病,我除了一個人一條命,也拿不出其他什麼東西了。」
不知是重傷下的青年失了凌厲的氣勢,還是一起經歷過生死有了點兒不一樣的心境,宋晟此刻與oon心平氣和地說話,能從對方的目光中切實感到坦率與無遮無攔。他睡過的影帝影后也不少,可無論對方演技再好,他總能一眼瞧出心底魑魅魍魎的破綻。凡夫俗子,皆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有所圖謀,有了圖謀不軌就有弱點……
宋晟習慣了自己的思維模式,對一切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