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沉這月色,誘我赴天明」
巨浪掀起最後的狂歡,隨後,鼓聲漸息,潮水消退,礁石悄無聲息地重新掩回水下。
鼓手率先停住,台上只剩下主唱微啞的沙嗓——
「愛人吶,請予我重逢」
鞠躬結束,時棲端著托盤,一把撞在了正下台的鼓手身上。
「小心。」托盤被人扶了一下,連帶著腰身一起被握住。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時棲邊說邊側了下頭,從這個位置,可以很容易看出他因為著急微微泛粉的脖頸,和敞開的襯衫下白皙的胸口,「真的對不……」
「哥哥?」
時棲的話還沒說完,那人突然上前了一步,時棲的手上的酒晃動了,整個人被他毫無縫隙地抵在了舞台邊緣。
「小七,」一道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時棲睜大眼睛,在一瞬間想起了面具後的那張臉,並聽到他道——
「你以前,不是都叫我庭柯哥哥嗎?」
第3章
顧庭柯。
時棲的鄰居。
整個蘭山墅所有紈絝們的公敵。
三歲能吟詩五歲能上台,八歲能代表他們小學參加sic投資挑戰賽,十幾歲就是升旗儀式開學典禮的常駐嘉賓,高中更是一畢業就出了國。
一直待了七年。
這人從小的經歷就跟他常年印在身上的西裝一樣,矜貴,規整,挑不出一絲錯誤的褶皺來。
這樣的人,時棲實在很難將他與酒吧鼓手聯繫在一起,因此一開始那一聲,他並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顧庭柯叫他……
這要是別人,時棲要是樂意在這中秋寂寞夜裡跟他虛與委蛇一場,但是顧庭柯……
熟到這種程度也沒有再演的必要,時棲向後退了一步,正要抽身,握在時棲腰間的手跟著鬆了一瞬,但是手指卻在收尾的時候繾綣地一頓,黑色翎羽下的眼睛微微一凝:「瘦了。」
如果這個人不是顧庭柯,時棲幾乎可以認為是某種曖昧的暗示。
但是這個人是顧庭柯又怎麼樣?
時棲在撩人這件事還從沒有輸過,於是他輕輕側了下身,在顧庭柯抽身之前將嘴唇湊到他的耳邊,繞著耳垂的位置輕輕地吹了口氣,叫了個自己大概十幾年沒喚過的稱呼:「庭柯哥哥。」
時棲的聲音又軟又甜,好像是醉人的氣泡果酒,一字一句道:「你以前,不是個恐同的直男嗎?」
時棲現在還記得顧庭柯因為不小心在他家看到一部gay片就面色慘白冷汗直冒的樣子。
時棲笑了一聲,滿意地看著顧庭柯一瞬間僵硬起來的身軀,壓低聲音道:「轉性了?」
說罷,也沒等顧庭柯再反應,就靈活地將自己退了出來。
顧庭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那一刻的眼神——時棲想,如果顧庭柯是只狼,那他大概是想將自己這個不知廉恥的同性戀給生吞活剝了。
好在時棲從小見慣了威脅,隨手將托盤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歡迎回國。」
他倒也沒有敘舊的意思,緊跟著就是——「我還有點急事,先走了。」
時棲邁步走到吧檯,襯衫扣子已經重新扣好了,他低頭對著「腹黑禁慾」沉思一會兒,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
算了,再新鮮也沒有用,他們gay不碰直男。
時棲跟葉瀟道別完就出了門,這個點那個線路的公交已經停運了,時棲重新查找著夜班公交的路線。
最近的好像要三公里。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地鐵站,面前突然出現一片陰影。
顧庭柯伸出一隻手將人一攔:「去哪?我送你吧。」
時棲只好又抬頭看他。這人已經恢復了那副冷淡的樣子,仿佛剛剛那一眼只是個錯覺,不緊不慢道:「我車上有王姨做的橘皮月餅。」
時棲長腿一邁,嗖得一聲鑽進了車裡。
王姨其實是時家的保姆,在時棲出生的時候就一直在了,時棲他媽死了之後,更是成了時棲的半個媽。
時臣嶼每天花天酒地不常回蘭山墅,大部分中秋,都是她給時棲做的月餅和團圓飯。
要不是走的時候把自己身上所剩無幾的現金全當獎金悄悄塞給了她,時少也不會淪落到回個出租屋還要擠公交的地步。
顧庭柯從后座的盒子裡將月餅拎過來遞給他,時棲注意到后座上的行李才突然想起來:「你今天不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