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時棲並不相信,他那種過分真摯的感情早已在幼年時被消耗殆盡,以至於在林和霜出現之後,時棲明明能察覺到那份過分直白又熱烈的關懷,卻只是靜靜地看著。
仿佛是在等待林和霜什麼時候提出要求,又或者……失去耐心。
一個人要如何才能對另一個人毫無所求呢?
時棲沒留意自己竟然問出了口,而他很快聽到林和霜溫柔的聲音:「因為……對我來說,七七是家人啊。」
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因為你的落魄膽怯逃避猶疑而拋棄你的。
永遠會無條件站在你身邊的……家人。
「不用這麼緊張,」林和霜幫他把弄亂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放回行李箱裡,「我只不過比你們早離開兩天而已,以後還是可以再見面的。」
「剩下的兩天就好好享受這邊的生活,」林和霜安慰著他,像一個真正的哥哥那樣,「嗯?」
「明天應該是單人約會,如果有喜歡的人,就大膽地去嘗試一下。」
「不合適不喜歡也沒關係,」林和霜笑了笑,「哥哥在,總歸能讓你拍想拍的戲。」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要為了他們受委屈。」
時棲弄亂的行李箱被林和霜重新理得整整齊齊,他看了眼裡面的衣服,雖然知道可能是時棲故意帶的,還是忍不住道:「回頭再給你買幾身衣服吧。」
「我那裡合作的品牌方挺多的,可以慢慢挑。」
林和霜說著 ,將時棲的行李箱放回原位,這才轉身去拎自己的:「那我走了?」
「怎麼這個表情,」林和霜伸手摸摸他的頭髮,笑意溫柔,「捨不得哥哥?」
時棲很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嘴唇的那塊軟肉被他咬出疼痛感,分明……在這個時候說一些安慰的,漂亮的話語,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時棲的嘴巴張了張,那個字卻始終只有氣音,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多年的啞巴,試圖在已經熄滅的嗓子裡撕扯出聲音來。
身體裡所謂真實的感情早就在日積月累里熄滅了,時棲要很用力才能找到那些還能聚攏的微弱火苗。
不過林和霜似乎也只是調侃了這麼一句,說完便在時棲的頭髮上揉了一把,自己拎著行李箱起了身。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從床邊到門前一共要走八步,今年是葉馥晚死後的第十六年。
他與林和霜本該在更早的時候就相見。
或許……時棲會像小時候叫顧庭柯那樣,叫他一句小霜哥哥。
又或者,林霖出事之後,葉馥晚如果活著,應該會把林和霜帶到身邊長大,他會叫他……哥哥。
五步、六步、七步……
林和霜的手放在門把上,時棲的腳步試探著向前踏了踏。
八步。
時棲腳尖一動,林和霜卻忽然在那一刻停了下來。
「對了,」林和霜轉過頭,就像他自己說的,永遠不需要索取的家人……儘管剛剛並沒有聽到時棲的回應,林和霜還是回身道,「一直都忘了問——」
「你願不願意來我的工作室?」
刺啦——
被迫停下的拉杆箱發出刺耳的滑動聲,好像是在黑暗中划動的火柴。
閃爍的光亮像是那一晚源源不斷照亮整片夜空的煙花。
被小心翼翼聚攏的火焰終於徹底引燃。
似乎是想到這裡還有一個正兒八經的總裁在,林和霜覺得還是要推銷一下自己:「雖然不如某些頭牌娛樂公司,但是我的工作室沒有那麼多的營銷和雜事,簽約可以隨你……」
已經踮起的腳尖並沒有就此停下,從床邊到門口的距離。
一、二、三。
今天是林和霜到來的第三天。
八步的距離,時棲卻只跑了三下。
過分用力的慣性使他整個人直直地衝進了林和霜的懷裡,手臂扣緊他的腰,腦袋埋進林和霜的懷裡。
溫熱的身體像一隻失祜太久的幼鳥,時棲的嗓音是帶著濕潤的沙啞:「哥。」
他或許沒有很稱職的父母,但起碼,在二十三歲,可以擁有一個哥哥。
林和霜終於紅著眼睛笑了起來。
失去扶持的拉杆箱砰得一聲撞在門上,林和霜的雙手輕輕地拍著時棲的脊背,像是四歲那年來到醫院,第一次握上那雙稚嫩的小小手掌:「哥哥在這裡。」
「如果我……」胸口處的傳來很輕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