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時棲非要嫌熱,東扯扯西扯扯,只是出個門的功夫,系得好好的圍巾已經被拉得亂七八糟,尾巴般拖在肩後。
時棲走路也不規整,顧庭柯一隻手拎著箱子走得穩穩噹噹,他偏要左一腳右一腳地去踩雪。
不雅觀、不穩重、 不安全。
這是在顧家絕對要被教訓的樣子,但是時棲走得像只東倒西歪的雪白企鵝,大紅圍巾拖在身後一晃一晃的。
「小心一點。」顧庭柯伸手想去拉他,卻被時棲小跑著躲開了。
「庭柯哥哥!」
時棲一邊往後跑一邊笑起來,顧庭柯很好奇他哪來這麼多的精力,自己3歲好像要安靜許多,結果剛一愣神,就被猝不及防拿雪團砸了一下。
雪球從胸口滑下,顧庭柯端正的衣服瞬間被沾濕,始作俑者卻哈哈大笑起來,誰知道時棲樂極生悲,腳後一滑踩進了旁邊的南天竹里。
樹上的雪被砸落了一堆,冰涼地鑽進時棲的領子裡,那條圍巾都被樹枝勾破。
「七七!」顧庭柯以為時棲一定要哭,箱子一放就要把他抱起來。
可顧庭柯還沒來得及過去,時棲便自己坐起了身,他頂了一頭的碎雪,坐著一堆枝葉青翠的南天竹里,漂亮小臉微微仰起:「庭柯哥哥!」
時棲臉上的笑容像是融化冬雪的太陽:「你看我像不像白雪公主呀?」
「這都多久了的事,你怎麼還會記得?」
一個人聽自己小時候的事總會覺得羞恥,比如時棲現在就覺得顧庭柯現在浮現在臉上淡淡溫和笑容十分詭異。
「因為……」顧庭柯道,「一個盲人第一次見到顏色,很難不記得啊。」
時棲被那樣的目光一燙,微微移開視線:「你是好了嗎?」
好了,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沒好,」顧庭柯伸手去握時棲的手,他的手還是很涼,掌心潮濕,下巴擱在時棲的肩頭,「再抱一會兒吧。」
柔軟的頭髮貼在時棲的頸側,有點癢,時棲很輕地瑟縮了一下。
他覺得,顧庭柯今天在車上說的什麼習慣約會大概很難做到了。
「顧庭柯,」時棲匪夷所思地眨了下眼睛,「你小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是嗎?」
顧庭柯一笑,震動的氣音便掃在時棲的頸側,他輕笑道:「那你小時候也不這樣。」
時棲覺得自己的性格還是挺從一而終的:「我小時候怎麼了?」
「你小時候……」
顧庭柯想了想,樂園的項目進行到街機廳。
顧庭柯便說時棲五歲的時候。
五歲,時棲便開始纏著顧庭柯陪他去街機廳了。
那是時棲和顧庭柯關係最好的一段日子了。
至少顧庭柯是這樣以為的。
雖然可能對時棲來說,顧庭柯可能只是眾多可以陪他的好哥哥之一。
可對顧庭柯來說,等著時棲來找自己,是他長這麼大最為期待的事。
誰會不期待呢——
五歲的時棲會拉著他的衣袖叫他庭柯哥哥,戴著毛絨線帽一路蹦蹦跳跳。
校門口的冰糖葫蘆,同桌給的巧克力,家裡樹上結的橘子……時棲手裡永遠捧著東西,歡歡喜喜地分享給他。
他喜歡顧庭柯覺得過分膩味的甜食,喜歡在顧家不允許的飯點之前和之後吃東西,嘴角上經常沾著晶瑩的糖渣子,仰著頭讓顧庭柯給他擦乾淨。
顧庭柯經常讓著他。
其實不讓他時棲也未必不能贏。
因為顧庭柯很早就發現,時棲做起事來聰明又有主意。
就像硬要給童話故事改一下結局一樣,時棲玩街機喜歡什麼角色就要玩什麼,壓根不管遊戲強度。
但是他上手很快,出招迅捷又出其不意,這種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天分被他肆意地揮霍在父親耳提面命「荼毒孩子」的遊戲上。
怎麼會有活得這麼漂亮又精彩的小孩呢?
時棲是顧庭柯光是看著就已經足夠滿足的色彩。
顧庭柯想讓他贏。
贏了的人可以提要求,但是時棲能提什麼要求呢——讓顧庭柯給他做數學作業,講故事,陪著他抄單詞……
顧庭柯看得出來,時棲並不是不會,只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不想回家。
他小時候的心機單純到一眼就能明白。
可顧庭柯永遠配合他。
一道乘法題講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