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說了這麼多,馮寧承抱手站在原地,啞聲道:「你的意見呢?」
程嵐想了想,輕聲道:「有幾個問題。時逸只是個小偷,如果說豆豆接近他是另有目的,那是為了什麼呢?時逸喜歡偷竊,這個毛病在遇到豆豆之後愈演愈烈,那他對豆豆究竟是喜歡,還是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由可以放肆盜竊?還有,劇本里提到了很多,豆豆與時逸從來沒有做過,他們只是躺在一張床上睡覺,這裡豆豆說她不可以,這是她的心理障礙?」
沒等馮寧承回答,程嵐頓了頓,自顧自地說道:「又或者他其實是個男人?」
馮寧承看著他,「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程嵐抬起頭,沉浸在劇本中的他已然忘記眼前的這個人曾和他忘情擁吻。馮寧承定定地望著他,說道:「韓景馳想和你上床。」
馮寧承不顧程嵐陡然變得難看的神色,問道:「你也想嗎?」
這句話無疑將兩人之間的最後一層遮羞布狠狠撕碎了。程嵐不明白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儘管發生過一些曖昧的意外,但他從沒對韓景馳有過什麼越界的想法,也從沒想過傷害別人,可馮寧承卻偏偏要讓他痛苦。
是一定要自己痛苦,他才能罷休嗎?
程嵐咬牙道:「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你不用這麼關注我的私事,也不要在我面前討論我的朋友。我能夠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是因為我沒骨氣,但不代表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是你對不起我,我不用給你任何解釋。」
馮寧承冷笑一聲,「程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程嵐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是你馮寧承對不起我,你聽得懂嗎?需不需要我再說一遍?」
「他算什麼朋友?你們才認識多久,你知道他是誰,你知道他接近你什麼目的,你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馮寧承冷冷道:「我以為你在圈子裡這麼久,起碼會有一點點自知之明。」
「我只知道他從沒傷害過我。」
程嵐拿起劇本,轉身要進屋。馮寧承先是一愣,隨後快步跟上,抓住了他的手。
「我沒想傷害你。」
程嵐甩開他的手,「你沒資格這樣說,我只覺得噁心。」
「那他就有資格?」
馮寧承用力握住他的手腕,程嵐沒想到他突然動手,整個人被他按到了牆上。
「他就能抱你吻你?憑什麼?」
馮寧承說完,便俯身要去吻他。程嵐避無可避,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了全力,清脆的響聲落下,馮寧承的臉上赫然浮現出一個通紅的五指印。
程嵐喘著氣,視線有些模糊。他低下頭,不敢讓馮寧承看見自己濕漉漉的淚眼,壓低嗓音,說道:「馮總,很晚了,工作的內容我們明天再討論也不遲,我想先回去了。」
馮寧承感受著火辣辣的臉頰,「你可是打了我一巴掌。」
「馮總如果不嫌棄,也可以打回來。」程嵐側過臉,露出修長的頸子。他將脆弱的喉嚨直接暴露在這頭兇狠的捕食者面前也毫無察覺,只要稍稍抬頭,就能看見馮寧承眼中洶湧的欲望。
良久,馮寧承才收回手,啞聲道:「豆豆的確是個男人。但這個角色不會安排男演員,導演會盡全力迷惑觀眾。」
程嵐睫毛輕顫,可終究沒有抬眼。
「這只是我自己的猜測。豆豆是全片最有爭議性的角色,她的行為全是出於保護自己,作為電影最重要的女性角色,觀眾在憎恨她的同時,也在同情她,這是她身為女人的無奈。但如果這種無奈是偷來的呢?」
程嵐終於抬起頭,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馮寧承才接著道:「在他身份發生轉變的一瞬間,這種壓力也加倍了。他想獲取自由,就要承擔自由的後果,即使大多數人無法承受。如果男人擁有成為女人的權利,那他是否也要承擔女性背負的壓力和謾罵?答案似乎是顯而易見的。」
馮寧承摸著戒指,「以商人的角度,這種設定是賣不出好價錢的。但從個人觀點,我認為這部電影有獨一無二的價值。」
「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後,主角很快淪陷了。他忘記了夢想,只是痴迷於滿足自己的欲望,不論那是好還是壞。他在行竊後會懺悔,但總是會有下一次。電影中他的懲罰就是女主角,或者說,是披著女人外衣的,另一位主角。這個人親手結束了他的未來,卻不能消除他的罪惡。」
程嵐輕聲道:「他們只是人群中不起眼的一部分,還有太多像主角這樣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