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手機,獨自站在陽台上,程嵐動,他的視線才動;程嵐不動,他淺色的瞳孔中便將那個人死死框在中央。
或許是他的注視太過直白,程嵐似有所感地回過頭,與陽台上的池遠霽對上了目光。
池遠霽不躲不閃,他就站在不遠處,讓程嵐能夠看清的位置。他露出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眼裡卻流淌著程嵐不能確定的悲傷。
程嵐就這麼靜靜地望向他。
良久,他嘴唇翕動,對池遠霽無聲說道:不要哭。
葬禮辦在了楚瀟的老家祖屋,去最近的鎮子需要開車一小時。程嵐和孟溪在鎮子上訂了酒店,吃完晚飯,孟溪打算先回酒店休息,程嵐想開車送他,卻被他拒絕了。
「司機來接我了。」孟溪頓了頓,小聲問道:「寧承哥問我你在哪兒,你們怎麼了?」
程嵐愣了愣,這才發現手機似乎落在了祖屋的大廳里,說道:「沒有,我剛才沒看手機。」
孟溪這才鬆了口氣。程嵐看著他的反應,「他經常找你嗎?」
「當然沒有!」孟溪急忙擺手,「我只是隨便問問,別多想。」
程嵐盯著他看,突然伸出手:「手機給我看看。」
「不行,我得有個人隱私……喂!程嵐!」
程嵐直接從他手裡拿過手機,當著他的面解開了鎖屏,和馮寧承的聊天記錄直接跳了出來。
孟溪在一旁喊道:「你怎麼知道我密碼……別看了!」
程嵐冷著臉往上劃,兩人的聊天從楚瀟出事後開始變得頻繁,因為也是從那時候起,程嵐和馮寧承就不怎麼見面了。
「他在哪兒?」
「他在做什麼?」
「你們是不是在一起?和誰?」
「他看起來怎麼樣?」
孟溪顯然是怕馮寧承的,回答得很老實。程嵐看得胃裡一陣翻滾,臉色越來越差。
「我真的可以解釋,程嵐,寧承哥他只是擔心……」
程嵐將手機還給他,「不用了,我知道和你沒關係。他再問起我的事,你什麼都不要回,我會和他講清楚的。」
孟溪急得快哭了,「不是啊,真的沒什麼。寧承哥這段時間很慘的,楚瀟的事鬧得太大,tg損失慘重,股東們都在向他施壓,要不換個時間再說吧!」
孟溪抓住他的手,「求你了,就當是幫我一個忙。要是被他知道我說漏嘴了,他會殺了我的,真的啊!」
程嵐看著他,嘆了口氣,「我不是要分手。」而且馮寧承又不是殺人犯,怎麼在孟溪嘴裡就成了個一言不合提刀砍人的傢伙。
孟溪不肯放手,「不行,你得跟我保證,還得裝作不知道,不然我下半輩子都沒好日子過!」
程嵐拿他沒辦法,只得道:「好好,我什麼都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我現在能回去拿手機了嗎?否則他還得接著騷擾你。」
孟溪這才放他走了。
回到大廳里,楚瀟的照片擺在禮堂中間。程嵐找到了手機,緩緩走到她的照片前,半晌才道:「我走了。」
「也不會再回來了,你要是想見我,就想辦法讓我夢到你。」
程嵐抬眼道:「楚瀟,我為什麼夢不到你?」
燈光忽閃,屋內陰森的氛圍卻對程嵐毫無影響。他收回目光,不知過了多久,才轉身離開靈堂。
馮寧承打了很多電話,程嵐沒有回撥,只是發了條消息過去。
程:我已經回去了。
那邊立刻就回復了:你在哪兒?
程嵐抿著唇,回道:回酒店了,你早點休息。
馮寧承沒有回覆,程嵐這才收起手機。他告別了楚瀟的親人,離開了老屋,一路沿著磚牆朝外走。
楚瀟的墓在鄉下的陵園,是塊很小的地,修葺簡陋。程嵐早上聽其他客人說起,也就存了個念頭,打算來看看。
路不太好走,程嵐走出沒多久,水泥地就到頭了。他踩在剛下雨的泥土裡,一步一個腳印,走得恍惚。
他沒注意,一腳踩進了下陷的泥坑裡,另一隻腿正要邁出去。眼見要摔個臉著地,卻被人揪著領子拉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馮寧承急切的呼喊在他耳邊響起,程嵐左腳踩右腳的跌在他懷裡,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被他掰著轉過了身。
「為什麼騙我?」
馮寧承的表情陰沉的有些可怕,他額發散亂,胸腔劇烈起伏著,像是要把程嵐吞進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