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野也是從他爹那裡現學現賣。
「林勇說了小子家得吃肉,多吃肉,要不沒法血氣方剛!」林天野那時總是笑嘻嘻地,「以後媳婦得跟別人跑!」
十幾歲的常在峰還想不清楚媳婦為啥要跟人跑,反正林天野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白聽。
統共就那麼點兒生活費,十個饅頭換不了一碗肉,靠啥多吃?
林天野嘟囔兩次看明白了問題所在,沒有隻當嘴頭上的好人,開始往高家俊的理髮店裡買燒雞香腸牛肉乾。
高家俊也不傻,燒雞他拽條腿,香腸他掰一段腦袋,牛肉乾之類的東西從來不伸手,都讓常在峰帶回寢室慢慢地吃。
常在峰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小姑娘呢?還吃零食?野哥以後可別買了。這些俊哥拿給對象吃吧!」
「野哥供兄弟不供對象!」高家俊說,「你倆都沒掙錢,當哥的還帶那麼乾的?俊哥自己能養媳婦!」
「我也不供你寢室里的傻小子們!」林天野強調地說,「別帶回去餵豬!野哥可是少買煙了,就怕你長癟了後悔。」
他那時候就會算計。
奢侈是奢侈算計是算計。
因為於軍在旁坐著,常在峰迅速屏退回憶整好情緒,「這麼晚了還不回家?閨女不用管啊?」
「說完話就回去。」於軍回答,「我們按照常隊的思路查了蔣振的出行記錄,結果顯示去年十月份他曾乘坐高鐵從山東回到h市,此後再沒別的行動軌跡。除非他利用不需關聯身份證號的私家交通工具,否則就沒有走!」
「這人沒有啥錢!」常在峰說,「看著好像也沒有啥靠得住的交往,什麼私家交通工具會載他呢?再問問蔣小梅,看看能不能發現別的線索。還有李將說蔣振欠了好幾個哥們的錢不還,把這些債主也都找過來問問,說不定就有進展。」
「咱們把力氣放在蔣振身上,」於軍琢磨地說,「對王亞蘭的死能有幫助嗎?」
常在峰也想了想,「別都放他身上,分頭行動吧!明天讓馮智學和一桐再去摸摸王亞蘭的日常接觸和人際關係,蔣振那邊你和小高負責,群眾工作挺重要的,上點兒心。我帶兩個警員去查這老太太的銀行帳戶,看看有沒有啥遺產。」
於軍點點頭站起身,「行!常隊早點兒歇著。這案子一個疊著一個來,沒他媽完!」
因為這話,常在峰又想起事情來,立刻就問已經拉開辦公室門的於軍,「那個虐殺幼女案有啥反饋嗎?」
「沒有!」於軍回答,「應該還在核實證據考慮量刑階段吧?沒聽著什麼動靜。」
「林巍沒再來唄?」常在峰說。
於軍不直接答,「我跟常隊說過同那小子絕交了!絕交!他來不來都是流程上的事情,別總特意問我。」
常在峰笑了,「怎麼就總了?流程上的事我就不能問你了?多少年的交往了你真絕交?都老爺們,至於的嗎?」
「多少年來往咋啦?」於軍毫不猶豫地說,「老爺們也有遠近親疏!兄弟都和兄弟媳婦離婚了,那就不是咱家人了,還來往啥?」
常在峰對他抽起鼻子,「厚此薄彼吧?為啥只認沈浩澄是兄弟!再來還有那麼壯的兄弟媳婦?你也真說得出!」
「所以就得離嗎!」於軍笑嘻嘻地,「這兄弟媳婦哪光壯呢?性格爛不旺夫,踢了對!」
常在峰笑嘻嘻地看著於軍關門走了,屋裡只剩自己就又慢慢扳起了臉。
林巍聲名遠播但卻風評不佳,在h市司法圈不是秘密。
林天野和他的關係卻很好。
常在峰也是這二年才知道的。
也是因為林勇的死。
下了飛機折騰到市區已經十一點多,林巍提著箱子下車,囑咐秦冬陽說,「明早去高鐵站停車場把我的車開回來,晚點兒也不算你遲到。」
「林律這就休息了嗎?」秦冬陽本來應了,不知為什麼又追下出租,跟著林巍往小區門口走了好幾步。
「怎麼?」林巍似乎嫌他囉嗦,回過頭來,拿眼掃掃秦冬陽,用司機聽不到的嗓門嘲弄說,「睡不睡覺也得報備一下?看得夠緊!你不會想要乾脆同居吧?」
秦冬陽本來只想問他會不會連夜出去見馬宇波和武老闆,沒想到林巍竟會這樣說話,一口氣息登時噎在呼吸道里。
林巍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蔑然地笑,聲音仍舊不高不低,「清醒點兒!」
說完他就進小區了,留下秦冬陽獨自立在夜風裡面「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