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桑綺,回個話給我。」
「你安全嗎?你在哪裡?看到留言立刻回電話給我!」
「你失約了,不是說好了會發微信給我的嗎?我一直等到現在!」
在接二連三無法接通的電話和沒有回覆的微信之後,霍文濤又發了最後一條,
「等我。」
…………………………
霍文濤查了影視城的地址,深夜無人的高速公路上,車子飛馳的聲音尤其刺耳。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在他眼裡何其漫長。下了高速,轉向進入影視城的公路上,四周的車輛陸續變多起來,車子停在紅燈前時,他深呼吸地又看了一眼手機,那句『等我』 之後如舊沒有回覆。
他沉默不語,直到紅燈轉綠,一腳油門往前路疾馳。
他跟著導航和路牌開到影視城山谷附近,因附近各色車輛越來越多而不得不放低了車速。駕駛到路口時被身穿工作服的人員攔了下來,前方就是事故現場了,自然不能往放行,
「你們這些媒體人都不要命了嗎,雨是停了,但還是有風險的,請回吧!」
霍文濤從車上跳下來,大聲道,「我不是記者,我是影視公司職員的家屬!」
「家屬?」那人在夜色中打量著霍文濤。
「是的,家屬!」他艱難點頭,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如此沙啞,「山體滑坡的新聞後,就聯繫不上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受傷人員名單有嗎,工作人員現在都在何處?」
那人很快就信了霍文濤,可能一個來追逐熱點的媒體人才裝不出這種切膚的急迫吧!
夜風很大,吹得那人的兜帽嘩啦啦作響,聲音也有些飄,「受傷人員名單我不知道,其實受傷的人不多,就一個年輕的女員工昏迷入院了。哎她也是倒霉,就她待的那輛車受災最嚴重,哎呦不是你家人吧……叫什麼來著,我幫你問問?其他人大多是皮外傷,都回賓館去了,就是那家賓館,能看見招牌吧……哎我同事過來了,我幫你問問昏迷的那個叫什麼啊……哎,哎,先生,你就這麼走了?不問了?」
霍文濤目無表情地轉身就上了車,那個名字飄散在夜風中,他要確保自己聽不見。他不敢聽,也不願意聽,他固執地相信他的小女友會是幸運的那一個,因為——
「因為傻人有傻福啊!」
他拍著方向盤自言自語,只覺得眼眶溫熱。
……………………
這家賓館檔次不高,裝修陳舊,設備老套,大堂的暗色大理石地磚很有上個世紀的感覺,居然還有那種背後帶大鍋的老款電視和公共電話,簡直能直接用來拍年代劇了。
「哦,我們這兒的確是入住了很多影視公司的人,」前台小姐閒閒地剪著指甲,「不過事先申明喲,明星演員不會來住的,我們這裡頂多是廠務啊,道具組啊之類的人。」言下之意,你來追星的話可就跑錯地方了。
「我不是來找明星的,我就是來找影視公司的職員……」他穩了穩呼吸,心跳得卻越來越快,「我找跟組的編劇桑綺。她……她回來了嗎?」
前台聞言,瞥了他一眼。她當然知道今晚影視城的大新聞,但深更半夜直接來找人的,眼前的男人還是頭一個。見他雖故作鎮定,臉色卻蒼白如紙,前台也不忍心了,放下指甲刀道,
「跟組編劇啊,是個女的嗎?我聽說是送醫院去了。」
霍文濤的心沉入谷底,指尖冰涼,臉頰卻燒得滾燙——她竟真的,不是幸運的那一個。於是他腳下一虛,整個人如被掏空,連忙扶住台面才勉強站穩。
前台見狀,又說,「沒事沒事,聽說沒有生命危險的!」
「哪家醫院?」他問。
「哎,哪家醫院啊,我不知道……」前台說著,卻看他臉色由白轉青,「別急,我幫你問問,附近也就兩家醫院。」
她說罷,揚聲詢問身後的同事。同事隨口回她,「跟組編劇,你問哪個?」
前台問,「昏迷的那個唄……怎麼,還有兩個啊?」
「有兩個跟組編劇啊,一個年紀大點兒,一個年紀輕點兒,年輕的好像是年長的助理。」同事道。
霍文濤忙不迭地追問,「年輕的是不是姓桑,是她住院了嗎?她在哪間醫院?」
同事被霍文濤的激動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訥訥地指著霍文濤的身後,說道,「那個年輕的剛才問我藉手機,我讓她自己去打大堂的公用電話,她應該就在你身後的電話機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