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尼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冉, 將傲慢進行到底:「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明冉左手的大拇指被四指包裹起來,指尖掐著手掌的軟肉,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輕笑一聲, 明明應該是禮貌的笑,卻莫名給人一種鄙夷的感覺。
「對於別人的欣賞, 我向來是很感謝的。每個人對於美對於藝術的感受不同,因為這份審美偏差, 就算是平庸的人也可能遇上覺得對方是有天賦的人。你說對嗎,卡尼先生?」
這話聽著是自謙, 將自己擺在了一個低處, 還說自己是平庸的人。但麥瑞聽著,卻覺得明冉這話並不是表面這個意思, 像是話裡有話。
她說這話時,一動不動地看著卡尼的臉, 麥瑞有種錯覺, 覺得這話就像是在說卡尼似的。
卡尼平庸?開玩笑,他可是僅憑几幅畫就名揚世界的人!
麥瑞給明冉使了個眼色, 開口道:「我這學妹當時在我們學校的確很出色,但是跟卡尼大師肯定是比不了的。不過華國有句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畢竟是我愛過的人,在我眼裡她是天才,這很正常。」
卡尼瞥了眼麥瑞,眉尾挑動了一下,卻意外沒有說什麼。他又看了眼明冉,眼裡卻流露出鄙夷。似乎是將明冉看成了傍著有權有勢男人往上爬的撈女。
明冉卻是懶得多看他一眼。她剛想和麥瑞說想去別的地方轉轉,就聽到身旁一位先生開口問道:
「卡尼先生,我看過您的畫作,您的成名作《灰燼》讓人十分驚艷,但我對您後來畫的那幅《逃》印象更深刻,只可惜我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被別人買走了。我一直特別好奇,您畫《逃》的時候,在想什麼?又想表達什麼?」
開口的這位先生是一位收藏家,對畫作類的藝術品格外地感興趣。
明冉想要說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裡,她站在原地看向卡尼,等著他開口。
卡尼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是在回想什麼。然後開口說道:「《逃》已經是我幾年前的作品了,當時的心境其實我也忘得差不多了。那會兒遇到點煩心事,想要逃離這個世界,逃避一下現實,想要發泄,想要自由。」
卡尼說得輕鬆,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在意他過去的作品。
他還說:「過去的都是過去式,我從不回頭看,只往前看。作品也是一樣,過去的作品我都當它們不存在,以後都只有新作品。」
言語間將他的傲慢幾乎體現了個淋漓盡致。
問這個問題的收藏家大概也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看著卡尼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有些尷尬地揉了下胸口。
另外一位藝術家則開口招呼大家一起喝一杯。
「不對。」
明冉的聲音突然響起。
大家都有些驚訝地看向她,卻見她盯著卡尼的臉,一字一句說道:「你說的不對。」
卡尼氣笑了:「你說我說得不對?我的畫,你說不對?哈,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那你說,哪裡不對?」
明冉一臉嚴肅,並沒有因為他嘲諷的態度而退縮。
她說道:「《逃》雖然取了這個名字,但它不是逃避,它是新生。逃離原本的地方,掙脫束縛住自己的情緒,從沼澤里爬出來,去往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這才是《逃》。它不是陰鬱的,也不是憤怒的情緒宣洩,它是一種期盼。」
期盼去往的地方有陽光,期盼重新開始有指望,期盼能真的掙脫桎梏,獲得新的人生。過去的一切終將過去,未來的一切做好準備去迎接它。
這才是《逃》所表達的意義。
聽到她的解釋,在場的人都是一怔,好像沒有人往這個方面想過。只有那位收藏家卻是突然拍了幾下手,眼裡閃過欣賞。
他說道:「明小姐這個解釋,我倒是很喜歡。」
卡尼卻是不給面子地笑了幾聲:「這只是你的臆想。當然,你願意這樣欣賞我的畫是你的自由,我尊重每一位觀賞者。只是給一幅畫強加一些積極的東西,是你們華國人的傳統嗎?」
最後一句配上他輕蔑的表情,侮辱性極強。
明冉哼笑一聲,她朝著卡尼走近了些。卡尼個子在男人中不算高,明冉幾乎能與他齊平,她輕聲問道:
「卡尼先生,看來你對你自己的畫都沒有悟透過。」
卡尼臉色一沉:「這位女士,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嘲諷我嗎?」
說完他很不滿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傑瑞斯:「你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