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陽有些懵:「解釋?」
吳成恩長長嘆了口氣,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這事吧,其實跟你說也沒事。我們當年也是運氣不好,畢竟在人家地盤,遭了暗算吃了啞巴虧沒處討,回國倒不知道這事越傳越離譜。」
藺陽擰著眉頭。
吳成恩:「當年我們頭一次去北歐比賽,人生地不熟。比賽前一周所有選手都集中在同個酒店,飲食酒水酒店供應,本來一切正常,但正式比賽前一天,賽訓組按例進行抽檢,綦漠無來由被查出興奮劑檢測陽性,臨時換為替補。」
頓了一下,他諷刺一笑,「替補?也還是說得好聽的,當天比賽,綦漠被收掉所有通訊設備,在房間裡關了一整天。可笑的是賽訓組沒再追尋藥物來源,處理我們的申訴,等到我們比賽順利結束後,又以『競技精神第二,友誼第一』的官方說法,試圖堵住我們的口。」
藺陽被這一大段話砸得眼冒金星,試圖抓住一個重點,「你說,那天綦——綦漠他被關在房間裡,沒有通訊設備?」
吳成恩不懂少年為什麼抓住了華點,「是——是啊,怎麼了?嘖,那幫毛子真不做人,搞囚禁這套。你可不知道,當晚被放出來後,綦漠那暴脾氣直接徒手把酒店的房門拆了。」
吳成恩嘆了口氣:「不過,雙方都沒確鑿證據來證明興奮劑源頭,這事兒理不清也說不清。後來回國後,電競圈輿論傳聞一個版本接一個版本,傳得最火就是你知道的女友版本。這個就最離譜,綦漠這老和尚都吃素這麼多年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以為他是深櫃了,也就是網友最愛信這種無中生有的八卦。」
吳成恩說著說著,發現藺陽似乎在走神,「怎麼了?我跟你說他這人啊,就是嘴硬,你看他一天天懟天懟地的,實際上人特會藏著掖著,好的壞的都不會往外說。雖然很多時候我也恨不得晚上趁他睡著去掐死他,但也有些優點,譬如說,說——」
吳成恩認真想了想,突然一時卡殼,看著藺陽一臉「求知若渴」的模樣,違背良心道,「譬如說,他單手可以開易拉罐,關愛基地大小動物,不隨地大小便愛護衛生,跟水友粉絲群眾們打成一片,簡直——簡直吾輩楷模!」
——艹,太難編了!
藺陽:「……」
吳成恩看藺陽終於回過神來,也不再開玩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想想吧,也不是說真的勸你走職業這條路,只是覺得可惜。人能找到自己擅長且喜歡的領域不容易,同時能擁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這更不容易。」
吳成恩關上休息室的門,回頭餘光里,看見藺陽起身往衛生間裡走,背影有些落寞。嘆了口氣抬步往試訓室方向走,繼續去做另一名同志的思想工作。
休息室,衛生間。
衛生間裡灰白瓷磚反射灰發少年消瘦的身影,碗狀陶瓷洗手池裡,雪白急流從銅質水龍里崩濺出來,一雙細白的手在如綢緞的透明冰冷水柱的沖刷下,漸漸泛紅。
手越洗越快,左手略長的指甲不小心劃破手心,淡紅色的液體混雜著洗手池的水,旋轉而下。
麻癢的痛感被冷水沖刷變得刺痛,藺陽像是反應過來,動作都滯緩了幾秒。濕漉漉的手從衣兜里摸出手機,他像是病癮患者,面上浮現痛苦不堪的神情,卻抑制不住手上顫抖的動作。
他眼睛被逼出血絲,捏著手機,濕漉漉的手指幾次都沒滑開屏幕。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都有些泛白。
衛生間的乾熱的暖風【呼呼】吹著,猛地把他拽回那個酷熱難耐的夏天。
【噠噠噠】——
網吧內,煙|霧繚繞,汗臭夾雜著泡麵香味道銷魂,四周都是鍵盤雜亂無章的敲打聲。
藺陽窩在角落的一台老式電腦前,雙目不眨地緊盯著電腦界面,靈活如鋼琴家細長的手指在電腦鍵盤變換飛舞,遊戲裡的英雄收割掉一個又一個人頭。
這時後台企鵝【啾啾】提示音響起,藺陽眼疾手快打開信息。
【更多:在?上號。】
遊戲裡的英雄失去控制後節節敗退,再下去就要被敵方抄老家了。但藺陽看到信息時已然忘記這是代打號,今天如果打不上還要賠老闆押金。
【小太陽家電:哥哥,還是雙排嗎?】
【更多:嗯。吃飯了嗎?】
【小太陽家電:吃了喔哥哥,上次你轉的物資幣我不要,那個好貴。】
其實為了把這個號的段位打上去,藺陽已經泡在網吧里一天一夜了。唯一的一頓飯,還是天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