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高興幾天,父母就抽身離開,大起大落間,沈術一個人孤獨的夜裡,有時候甚至懷疑父母回來是個夢。
可即便如此,他也很高興父母回來的那幾天,短暫的愛也會填滿他的心臟。
可再到後來,他在學校有很多的非議,家長會沒人來,校慶沒人來,一切需要家長出席的活動,他父母一次也沒出現過,漸漸的,同學就開始嘲笑他,說他沒爹沒媽,不管他。
他受了欺負也沒有人替他出頭,因為他確實如他們所說,沒有人會替他出頭,沒人會管他。
直到初中的時候,赫章轉學過來,成為了在學校里第一個不對他惡語相向,甚至還會保護他安慰他的人。
他知道赫章也住在雲景苑,於是兩個人成了最好的朋友,赫章會教他,被嘲笑的時候罵回去,罵不動就打,反正他爸媽不在,學校告家長也沒用。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賀雲深就常常出現在他身邊了,即便兩個人不在一個學校,也會在雲景苑的那條路上等他回去。
漸漸的,他也就不在提父母管不管他這回事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但是少年的陰影哪裡會這麼輕易撫平,又哪裡會這麼輕易消失,只是被他藏在了心底最深處,連自己都忘了。
直到公司出事後的一天,他父母忙前忙後許久,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求了不知道多少人,然後匆匆出了門,和以前無數個離開家出差一樣,沒有任何異常。
第二天他在學校就收到了醫院的電話,讓他去認屍。
他父母死了,走入海里自殺了,說是能那麼快發現屍體都是幸運的。
沈術看到被白布蓋著的兩道浮腫的人影,眼淚都沒掉。
那時候賀雲深遠在國外,赫章第一時間趕到,不停的安慰他,他什麼也聽不見。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小時候那一聲聲沒爹沒娘的嘲笑,想起了家長會空缺的位置,想起了校運會別的父母替孩子加油的幸福,想起了自己孤獨的坐在房間裡看著月亮升起又落下和太陽交替的夜。
直到一年以後,他沒再見自己父母一次,他們也不會在某天突然回來給他一點短暫的愛。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徹底被拋棄了。
沈術以為自己會哭,可還是沒有,他像個麻木不仁的玩偶,坐在床上,沒有悲喜,沒有表情,平靜的看著月落日升,平靜的去上學,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沈術坐到了天亮,灰濛濛的天罩了一層薄薄的霧,墓園裡有些難走。
他捧著花找到父母的墓碑,凝視著兩張照片許久,笑了笑:「爸媽,我有個好消息,我結婚了,你們猜,我對象是誰?」
「賀雲深,沒想到吧?你們拜託他照顧我,他把你們兒子直接拐跑了!」
「可惜了,我昨天和他吵架了,不然今天就是我倆一起來看你們。」
「宋非聲跟我說,你們沒有不管我,也沒有拋棄我,他說我要放過我自己,我的病才會好。」
「童年陰影哪有那麼容易說放下就放下啊,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在彌補自己的童年。」
「可是我真的很想放下,我放下了,賀雲深才會徹底相信,我喜歡他。」
沈術望了望飄過來的黑云:「好像要下雨了,我沒帶傘,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你們也不在乎我,每次出差都是說走就走,跳海也是說跳就跳,其實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其實不是你們生的呢?」
他站累了,直接在地上坐了下來:「你們知道嗎,賀雲深就不會這樣,他不會不管我,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不管我的態度有多惡劣,他就算生著氣也會管我的,他這個人真是……彆扭!」
「他也不會說走就走,一聲不吭的就拋下我……」
這話倒是說的越來越小聲。
賀雲深拋下過他,高中畢業,他生日之後就再也沒見過賀雲深,後來知道他去了國外,發消息也不回,為此生了好大的氣,也因此讓他想到他父母,和賀雲深就這樣三年沒聯繫,他是帶著氣的。
不過現在知道對方就連出國都是為了他,怒火全消。
他一邊細數著賀雲深的好,一邊心裡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對他的父母有多失望。
臉上忽的砸下來一滴冰涼的東西,他抬手一摸,濕的。
他這是哭了嗎?可是他的眼眶分明乾澀難忍。
第二滴,第三滴水珠砸在他臉上的時候,沈術知道,下雨了。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