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打算逃跑後給簡一尋發條微信,告訴他自己實在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走掉的,改天再上門拜訪。
可東西還沒收拾好,許書澈就被簡一尋的媽媽拉去客廳聊天了。
簡夫人一眼就看得出是個職場人,哪怕在家穿著家庭款居家服,身上也油然有一種很靠譜的安全感。反觀簡一尋的爸爸則隨和很多,完全不像做生意的大老闆。
在許書澈的印象里,家裡有錢的大多鼻子翹得比天還高,尤其是這皇城根下的有錢人家,肯定瞧不起這個也瞧不起那個。
但簡一尋一家卻低調得很,像是和「富家」兩個字完全不搭邊一樣。
簡一尋媽媽生怕他覺得拘謹,讓他和簡一尋坐在一張沙發上。許書澈為了掩飾尷尬,時不時地剝幾粒開心果,結果簡夫人以為他就是喜歡吃開心果,給他倒了一大袋子剝著玩。
許書澈似乎看出來了他的不自在,低聲道:「沒事,你就當是在你自己家,別緊張。」
如果是在自己家,許書澈還沒這麼好的待遇。
他爸常年酗酒,在他還小的時候動輒打他罵他,讓他根本不敢回家。而一到過年,他爸喝酒喝得更凶,喝完就開始罵離婚消失的前妻和被留下來當拖油瓶的許書澈。
剛開始幾年許書澈還會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悄悄抹淚,可後來就習慣了,他爸發癲,他就把自己鎖在屋裡學習,心裡卯足了勁要考去更遠的地方。
這是許書澈這麼多年來過的最熱鬧的一個春節。
簡家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沒有爭吵和無休止的謾罵,只有一年到頭來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喜悅。
也沒有人問為什麼許書澈一個陌生人會出現在這個四合院裡,和簡一尋一家人過年。
簡一尋似乎知道許書澈容易尷尬,也容易不自在,於是自作主張地在吃完飯後帶著許書澈從後門溜了出去。
家裡的大人正侃侃而談,電視機里放著春晚前面的預熱採訪,許書澈被簡一尋扣著手腕,覺得有些不自在:「你要帶我去哪呀?」
簡一尋側過臉,狡黠地笑了笑:「知道你不愛和他們待在一起,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玩。」
四合院出去就是一條胡同,這會兒胡同里正熱鬧著,不少小孩都穿著厚厚的棉襖出來,湊在一起玩鞭炮。
今年b市沒禁止燃放煙花爆竹,這些人類幼崽好像要把前兩年憋著不給放的鞭炮都放回來,胡同里不時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聽著像是那種一整串的大地回春。而時不時又有劃破天空的刺耳鳴嘯,應該是「竄天猴」和「二踢腳」。
簡一尋從身後搬出來一箱鞭炮,把打火機遞給許書澈。許書澈看著他箱子裡長短不一的炮筒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往後躲。
「師兄,你躲什麼呀?」
簡一尋哈哈大笑:「這個你都不敢玩?」
「我又沒玩過!」
許書澈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兇巴巴道:「我沒玩過,我當然害怕!」
「那你總得試試吧?」簡一尋說,「多好玩呀,試試。」
許書澈不住地搖頭,簡一尋只能嘆息一聲:「哎,你說你真是的,這麼不信我,我能讓你出事嗎?」
他說著,徑直用打火機點燃了其中一個炮筒,一聲尖銳的嘯叫劃破天空。許書澈身子抖了下,下意識地往簡一尋身後靠,一抬眼,卻在深藍色的天幕中看見了一朵盛放的煙花。
「師兄!」
簡一尋湊在他耳邊,聲音裡帶著笑意喊他:「新年快樂!」
許書澈忽然被他攬進懷裡,撞在鼻尖上的卻不是前些天早上聞到的剃鬚水味,而是混著鞭炮煙花特有的硝煙的味道。
好像人間煙火的氣息。
他沒忍住,悄悄將鼻尖埋進身邊人的圍巾里吸了一口,只覺得被抱進了一個全是煙火的溫暖世界。
「師兄,許願啊。」
簡一尋又點燃了一個炮筒,這回是螢光粉色和螢光綠色在天幕中交相輝映:「快許願!」
「煙花有什麼可許願的啊。」
許書澈嘴上這麼說的,但卻很誠實地望向天空。
許個什麼願呢?他好像沒什麼可許願的。
他這前半輩子,好像所有東西都是他拼了命得來的,所以他不太信,也不會去許願。
許書澈眨了眨眼,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聽見簡一尋問他:「等項目課題結束,我們應該也不會關係這麼近了吧?」
「或許吧,」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