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達成了,會傷害到瞿安的人已經不存在了,可孫國霖的內心並沒有如想像的那般暢快。心裡不斷升騰起來的恐懼,反而逐漸超越了其他所有情緒,越來越多的占據了他的全身。
因為,讓他沒想到的是,殺人這件事本身,竟給他帶來了如此巨大的震懾力。心慌和焦慮在他腦海里橫衝直撞,像台粉碎機似的不斷撕扯、摧毀著他的神經。他越想越無助,越想越後怕。豆大的冷汗從額間接連不斷地流淌下來,滴落到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孫國霖突然猛地從地上站起身,發瘋似的往山下急速奔去。按照經驗,墜落點的不遠處應該就是兩山間的峽谷,擔心顧衍會不會真的掉進河裡去了?孫國霖順著河岸一路心急如焚的細細搜尋,要不是眼下天氣太冷,他恨不得直接跳進水裡去找!
沿岸找了許久,始終不見半點有人落水的跡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條峽谷只在夏秋季節水量豐沛,此時尚且早春,水量不足以把人從上游沖落下去。
孫國霖在河邊找了好久不見人影,終於認定顧衍或許並沒有落水,可能還掉在山腳某個地方。於是他立即返身回去,又在山腳一帶繼續尋找。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個多小時後,終於讓孫國霖找到了一處凹陷的坡道,卡在兩棵樹之間,昏迷不醒的顧衍。
「顧衍!顧衍!」孫國霖探了探鼻息,發現呼吸還在,心下頓時鬆快不少,連忙大聲對他呼喊,試圖將人喚醒。
可喊了好幾聲,顧衍始終沒有反應,孫國霖不敢再耽擱,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把人扛到背上,因為不知道他具體傷了哪裡,又擔心動作幅度太大,對他造成二次傷害。接著,孫國霖挑了一條最平坦好走的路,腳步邁得又快又穩,火急火燎的朝山下疾步而去。
下了山,怕被人看到解釋不清,孫國霖又找了條僻靜小路,背著顧衍匆匆往赤腳醫生張大夫家走去。
「張大夫!張大夫在嗎?」還沒進門,孫國霖急著在屋外先喊了起來。
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拉開門,從屋裡應聲出來:「在呢,在呢!出什麼事了?」
「快幫忙治治,他從山上摔下去了!」
孫國霖幾步把顧衍背進屋,在張大夫的輔助下,兩人合力把人放倒在治療床上安置好。
「這,這好像是小顧同志吧?你們幹了什麼,怎麼這麼不小心?山上摔下去可麻煩啊!」張大夫一邊埋怨,一邊立即查看傷勢。
孫國霖心虛得不行,滿腦子又只期盼著顧衍不要出大事,壓根兒沒有多餘的心思編瞎話。被埋怨了也不吭聲,一會兒瞟一眼顧衍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一會兒又緊張的看向張大夫,時刻希望能從對方嘴裡聽到他想聽的話。
「一些輕微的外傷先不說,然後內臟的話,經我初步診斷,應該沒有大的出血損傷之類的問題。但是比較嚴重的有兩點:一是右腿的小腿骨折。另外,你說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比較擔心會不會是顱腦損傷,這個問題可輕可重,我也說不上來……」
「這麼,這麼嚴重!還有救嗎?」
沒等張大夫說完,孫國霖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彷佛七魂走了六魄。下一秒,他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張大夫跟前,拉著他的衣角嗚咽著說:「求求你!張大夫,一定要救救他!救救他!求你了,求你了……」
張大夫一把拉起他,安慰道:「我是醫生,怎麼可能見死不救!現在他的情況比較複雜,我不敢保證什麼,但肯定會盡力救治,你放心吧!」
「謝謝!謝謝!張大夫,全靠你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要多少錢,你儘管開口,只要能治好他,要我幹什麼都行!」
「別廢話了,救人要緊!你一邊兒呆著去,不要妨礙我!」
張大夫把孫國霖支開,便開始忙碌起來。先給全身的皮外傷處理好,接著又把右小腿夾上板子固定住。
張大夫雖然只是一個小村莊裡的赤腳醫生,可他的學識,其實並不比城裡醫院的正規醫生差多少。他不僅上過好幾次公社組織的西醫培訓班,還有自小家族傳授學習的中醫底子。
他幫顧衍處理好外傷後,又給他把了兩遍脈,基本確定內臟目前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唯一只剩下一個顱內的情況,因為沒有任何可以輔助的檢測手段,也就無從知曉具體詳情。
「原本這種情況,應該送去縣醫院最保險,可他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適合長距離移動,萬一路上顛出個好歹來,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張大夫嘆了口氣,感到束手無策。想了一會兒,又說:「讓他在這裡靜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