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低著頭,呼吸又沉又亂,眼前都有點發暈。
後悔的情緒在一刻才湧上來。如果只靠自己的能力,雖然艱難,卻不是沒有希望。
就因為她想走捷徑,使不合規矩的偏門邪道。失敗了,付出的代價也是慘烈的。
無疑,也是無地自容的。
「快點啊,不要耽誤大家考試,主動站出來,可以從輕處分,要是被我查到。」
唐靈手捏緊,剛想站起來,一個人先了她一步。
斜前方的凳子撞到桌子腳悶悶響了兩聲,他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地模樣,用他慣會的混蛋語氣說:「紙條傳我的。」
可是,唐靈知道。他在意的。他好在意這場考試。
在意到午休都在背他最討厭的古詩文言文。
在意到,一提起賭注,他會滿意的壞笑,在她面前毫不避諱的肖想,說有顏色的撩人話。
即使如此。他還是站了起來,裝作毫不在乎這場考試般地替她頂罪。
李主任有點訝異,「傳給你的?」
唐靈一緊拳頭,也站起來,「老師…」
刺銘不由分說打斷她:「是傳給我的。」
李主任很有點懷疑,看著突然站起來的唐靈,「你站起來幹什麼?」
唐靈:「我…」
「我剛剛借了她一支筆,我現在還她。」
刺銘又一次打斷她的話,他的聲音聽著又冷又頹。不知道裡面是對她的失望,還是摻著什麼別的情緒。
他轉過身,往唐靈的桌子走。教室裡面靜得怕人,唐靈看著他,微微地在搖頭。
仿佛在說:你不用這樣。我作弊了就該我認。
刺銘把筆放在她桌上,黑黢黢的眼睛沉得很深,他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倆才能聽見的音量,對她說
「——別鬧了。」
——
後半場考試,刺銘和熊大壯都被叫了出去。再沒有回來。
數學考試成績取消是必然,會不會記過,處分,還得看學校的安排。
唐靈盯著卷子,筆雖然在動,但身體裡每一根神經卻都在想著:刺銘…刺銘…刺銘…
他怎麼樣了?
考試一結束,她就奔回教室,然而裡面空蕩蕩的。人都去食堂吃飯了。
唐靈又獨自去藍球場,食堂,小賣部,都找了一圈。後來還是在天台上找到了他。
他坐在石頭圍欄上看著對面操場的方向抽菸。
擱平時,唐靈必然要說他一句,你裝什麼憂鬱滄桑,非主流。
現在,她卻難以開口,說一句話。
唐靈走到他身邊,拽了下他的衣角。
刺銘偏回頭,叼著煙,看了她一眼,又將頭轉回去。
唐靈:「這個考試對我很重要,我和我媽說好了…」
刺銘疲懶地丟下兩字:「知道。」
唐靈:「所以我作弊了。你不應該管我的。」
刺銘滯了一小下,忽然,用倒了八輩子大霉的語氣沒好氣地說,
「誰讓我他媽喜歡你。」
唐靈:「…」
刺銘看著她沉默的臉,突然把煙丟了,從圍欄上跳下來,側身走過她身邊,「不用你還人情。老子處分一大堆,不差這一個。」
他邁開步子,身後一陣拉力拽著他後背的衣衫。刺銘站定兩秒鐘,舌頭抵著後槽牙,不爽地回過身,盯著她。
唐靈沒說話:「…」
她心裡虧欠太多,一碼疊著一碼。現在不說清,她今晚都睡不著覺。
刺銘早看破了她的心思,「怎麼?被感動了,自願讓老子親一口。」
他說這話,仿若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一筆,需要保持收支平衡的帳目。
只有他是為愛付出,而唐靈是在把他的愛計算後,兌成人情來還。
就連他想要的親吻,都是打賭贏了才有的東西。
唐靈看著他隱有痛色的眼睛,在這一刻鬆開了手。
霎那間,無數與他的回憶和心動的瞬間在腦海中炸開五彩繽紛的煙火。
不是。是刺銘搞錯了一個東西,她還他的人情,不是冰冷功利的。那裡面,有唐靈高傲彆扭,和口是心非的愛。
刺銘看她鬆了手,扯嘴角冷笑,「不是就別…」
唐靈說:「我…」
刺銘:「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給你個東西,不是那種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