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靈從沒體驗過的陌生手感，在十六七歲年紀的某個夜晚，一輛靠海的房車內，給她生新，刺激，又悸動的滋味。
她的睫毛在微微顫動，指尖的涼全然消失，手心漸漸冒出細密的冷汗。可能他也可以感受到這濕潤。
唐靈不太好意思，抬眼看著他，剛要說話，刺銘歪著腦袋問：「還行吧？」
唐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機械性眨眨眼，電影的藍光從側面打過來，讓她的臉龐瘦削而立體，嬌艷無比。
「你問什麼？膚質嗎？溫度？」
刺銘噗了一聲，低笑著重複她的荒唐問題，「還膚…質…」
唐靈微微蹙眉，「那你問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問我，肌肉怎麼樣，練得緊不緊…之類的？」
刺銘坦蕩蕩地，「嗯。」
唐靈：「……啊…」
刺銘：「回答呢？」
唐靈轉動了下那隻手的手腕，他的衣服蓋過她的手臂，像一個布做的罩子，「你先鬆開吧。你身上太熱，我手已經不冷了，」
刺銘慢了兩秒，鬆開手。唐靈趕緊把手放在後腰的衣服上蹭了幾下，搽汗。
他又看見了這動作，臉色沉鬱，別過頭，脖子連接肩膀的一條筋肉鼓起來，喉結動了動，輕飄飄地冷聲，「我有那麼髒嗎？」
唐靈怔愣地注視，大大的眼睛裡面滿是「啊？你在說咩啊？」
刺銘低眼看著她的手。
唐靈順著他冷冰的視線看過去，落目在自己的手掌，再抬眸看著他，平靜地解釋，「我是在搽汗啊，老兄。」
他不太相信。寒涼的碎冰渣子戳在眼瞳里，拔都拔不出來。
可能這種事不止一次了吧，他才總是會鬧脾氣。
唐靈摳摳腦袋，在心裡盤算著，是再系統性地解釋一下，還是先哄哄他安撫情緒。
唐靈用手抱著膝蓋，約莫八秒的靜謐，她看著他很認真地問：「你是不是有皮膚饑渴症啊？」
刺銘倦懶地挑眉，表示不懂。
唐靈：「就是很喜歡和你喜歡的人有皮膚接觸。」
刺銘淡淡地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唐靈：「我有個閨蜜也有這種病，喜歡貼貼。」
刺銘：「哦…」
唐靈慫肩，無奈地轉折道：「但是我好像不怎麼喜歡貼在一起，夏天碰在一起好熱，冬天又很冷。」
刺銘：「…」
唐靈豎手掌，一字一字地打著斷語和他說道：「所以，我絕對沒有嫌棄你的意思，okk？」
只是不太喜歡貼在一起的身體感覺。任何人，都一視同仁。
雖然這個解釋刺銘不能全然理解，但是她堅決要和他解釋清楚，不想他不高興的態度，他卻可以感受到。
刺銘眼裡的碎冰在一小塊一小塊的融化。
「你就不能克服下？多跟我抱一抱…」刺銘的眉骨微動了動，誠心和她提議道。
唐靈放下手，唇角抿過又抿，「我跟你抱了很多次了啊…」
他捏著自己的領口往外扯了幾扯，漆黑眼睛瞅准她，「那都是隔著衣服的，不過癮…」
不過癮？這個詞用得怪澀的，唐靈心想。
「……」她問。
刺銘的腿是曲著的，手腕放在膝蓋上，唐靈看著那冷白的皮膚下，好似玉扇骨的骨骼在鼓起，繃緊，又松下。
他似乎在想什麼，一個屬於刺銘這種劣童角色的獨有回答。
「你讓我摸一下，像剛剛我讓你摸我一樣。」
「就當幫你克服一下，為我們今後著想。」
他用莫名認真冷靜的面孔講出這句話，甚至帶著一種心理醫生幫病人治病脫敏的善良和慈悲。
唐靈有點啞口無言。
刺銘撐著腦袋在等待，殊不知聽到他說這話的對面人，小心臟都快坍縮後再直接宇宙大爆炸。
唐靈：「…你是說摸肚子？」
事實上，唐靈的確也只有肚子。腹肌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她剛上高一，迷戀網上爆火的11字腹肌。每天做平板支撐，卷腹。她體脂少，體重低，稍微練一練成果就很可觀。
然而現在，一個懶散無事的寒假和暑假過去，留下的就只有肉了。
刺銘慢半拍地點一點頭：「…嗯。」
唐靈：「那你不能往上摸。」
事情還是要循序漸進。
有些事就得提前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