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靈和那幾個女生撞了個迎面。她被嚇得退了半步,接著,立即邁步,一聲不響地追在他身後。
出學校的大道,兩側香樟樹的濃蔭投射在地面上,隨風的頻率滿地搖擺,生機勃勃。
她看著他的背影,和她做過的夢一模一樣,高大,瘦高,黑色的短袖,牛仔褲。
保安室內,唐靈把快遞員提貨的貨號告訴給了保安大叔。大叔坐在椅子上,對著光看寫了數字的紙條。
唐靈下了台階,刺銘很自然地跟在她的旁邊,表情懨懨的。
唐靈偷看了他一眼,應該說出口的,「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他們馬上就到」不知怎麼,也沒說出口。
幾分鐘後。
一輛黑色的小車停在路邊。車前的窗戶搖下來,那個釣魚佬打扮的星探大叔衝著她招手。
唐靈也招手回應,沒有露笑,神色冷淡。
「那…我走了…」
「嗯…」刺銘應。
她上了車。星探老大叔和司機師傅正在聊天,蹩腳的中文像生出了怪異的形狀,漲滿整個車廂。
車子啟動。她頭抵著玻璃窗,整個人如同一隻放了氣的氣球一點點萎靡不振。
這一去,多少年才能再回來,多少年才能再見到他呢?
她合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亂想任何事。
車子駛過減速帶,地面發出吱呀吱呀的碾壓聲。她被顛簸得睜開了眼。
窗子搖開一道縫,她手肘撐在邊沿。目之所及,已經到了城區的邊緣。
唐靈摸著耳朵,感受涼風,冷不丁往車前鏡里一看。她猛地怔住,心臟尖縮發酸。
有輛機車一直跟在他們的黑車後面。
再沒別的人比她更熟悉那輛車,和它的主人。
唐靈失神地看著鏡子。
他袖口翩翩,戴著頭盔和皮手套,小臂上的紗布已經泛出紅色。那堅定清闊的身姿,宛如一個護送她上路的黑騎士。
騎士的表情,是哭還是笑呢?唐靈不敢猜。
車輛的速度越來越快。
風吹得她眯住了眼,周邊的小店和街景在她模糊濕潤的眼裡,像電影裡的蒙太奇鏡頭般,一寸寸都扭曲,疊化,消弭,不見。
…
唐靈再次睜開眼,從睡眠中醒過來,身體裡有種剛睡醒時的迷瞪暈眩,她摸著眼角緩神,再定睛看時。
鏡子裡的人變成了她自己,身後窄小的寢室內,泛黃的牆上,日曆里的字是她看了多少遍還是會直覺有距離感的韓文。但好歹她學會了數字,是十月二十七日。
到韓國做海外練習生的,第六個月。
df公司新推女團的出道候選大概有十五個人左右。她們都住在公司安排的小宿舍里,六個人一間。
除了和語言不通的室友相處交流,唐靈需要面對的難題簡直堆積成山。
飲食,訓練的壓力和辛苦,孤獨,貧窮,飢餓,以及每次和國內朋友打電話時,他們之間因為漸行漸遠的日常生活而產生的疏離。
總是會在深夜閉眼的前一瞬,有種迷幻感逼來。
我這是在哪?
寢室什麼時候熄燈的?
阿姨的吼聲怎麼還沒到?
而每一個落到細節的現實,會活生生地錘破幻想,告訴她,你以前的快樂生活,早已一去不復返。
「你要跟我們出去玩嗎?會很有趣的。」
問她話的是慧敏,韓國人,比她大三個月,長一張標準的愛豆臉,杏眼鵝蛋臉白膚瘦削。
整個寢室也就她和另一個女生尹娜跟唐靈的關係比較好。
今天是休息日,df公司日常會包的午飯,今日不管。慧敏喊她,是想和她一起出去玩,吃大餐。
唐靈看著她的眼睛,心裡想的卻不是外面的世界多精彩,首爾的夜生活如何絢爛豐富。
她只是在心裡盤算,這個月還剩多少生活費,今天吃一頓還是吃兩頓。
如果答應慧敏,交通費,酒水費,一頓飯,這一趟少說也得幾萬元(韓元)
她顯然負擔不起這些開銷,時間頓了頓,唐靈在腦袋裡組合完語句,用還不太流利的韓語回復,「不好意思,我今天還有點事情,我就不去了,你和娜娜她們去吧。」
慧敏:「又不去嗎?你一直待在宿舍會發霉的。我把我朋友介紹給你認識啊,有帥哥哦,有的還是大學生,就在首爾讀書。」
唐靈搖搖頭,「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