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靈調著呼吸,往他的反方向側身。
她不太想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痣,也更不想在大街上,被他撩到面紅耳赤。
「有六顆…」他的聲音卻忽而響在耳邊,像帶刺的貓舌濕熱地舔過耳廓。
唐靈皺著鼻子,聽到他一點點往外說的他們之間的閨房密事。
「前五個在後頸,手臂,肋骨,腿彎,腳底…」
「還有一顆在…」他拖著音調,帶壞笑看著她的表情。
唐靈忍不住,推了他肩膀一下,「你…」
「你能不能回家說。」
刺銘被她推得退了半步,臉上仍是寵溺的笑,「行,回家慢慢聊。」
正這時,公交車到站,車上空蕩蕩的,沒幾個人,司機只開了前面的車門。
唐靈習慣性地坐在後排,左側靠窗的位子,刺銘坐在她旁邊,他腿長,抵著前面的座位靠背不太舒服的樣子。
唐靈還是跟原來一樣,把自己的腿往另一邊側了些,把多餘的空間勻給他。
汽車徐徐行駛起來,陽光透過玻璃跌在她的髮絲上,顏色鮮麗得像被光束打亮的緋紅寶石。
刺銘捻起她一絲髮,散漫悠閒地問:「怎麼想起染這個顏色?」
藝人的舞台造型基本都是造型師一手負責的。但每一段活動時期的發色和頭髮長短卻是自己的選擇。
唐靈的這個發色也是她自己決定要染的,和造型師姐姐商量後,便趕在第一張v拍攝前染好了。時間過去幾個月,中間還補染過一次髮根。
為什麼要選這個顏色,原因無他,只是想要更好地貼近專輯裡的人設形象,狐系,艷麗,精靈,柔媚。同時,也是為了能在舞台上,鏡頭前更加具有張力和魅惑感。
於是乎,唐靈眼尾小幅地翹起,看著他,簡明扼要地嬌聲回答:「為了美。」
「你覺得呢?」
刺銘:「挺好看,就是有點不適應。」
唐靈:「為什麼?」
刺銘反問:「我穿西服你適應嗎?」
唐靈看著他身後半開的車窗,愣神,仿佛在回想他們初重逢時的景象,「…也是哦。」
唐靈:「你說我下個專輯換什麼造型好?短髮,黑的還是白金,或者淺灰?」
刺銘:「我覺得黑色好看。」
唐靈摸摸鼻尖,心裡嘀咕,果然男生的審美都一個樣。
她別開臉,打了個悠長的哈欠。
汽車拐進街道里,馬路邊,黃昏是慵懶愜意的橘黃色,把世界調成暖調的濾鏡。
拎著咖啡甜點的小姑娘,坐在三輪車上賣香蕉菠蘿的親切阿姨,還有圍在小木桌邊打牌的老年人。
唐靈頭倚著窗戶,這風裡的味道太過美好,她不受控制地眯起眼。
顛簸,汽油,柏油馬路,人聲喧鬧,南城方言。
無意識里,她還是清醒的,卻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十分青澀叛逆的年紀,十五六歲,成天操心的事是晚上吃什麼,周末去哪兒玩,脾氣烈,沒耐性,五句話裡面三句帶髒字,動不動就喜歡懟人,是上課看小說,吵架翻白眼的一級好手。
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出國,離開故土和家人,做著一份脫離現實的工作,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汽車一個剎停後往右猛烈地一拐,她的頭從窗玻璃上反彈到刺銘那邊。
頭剛磕到他肩頭,他手順勢一按,再下滑到她的側臉,大大的手掌乾燥溫熱,摸得她好舒服好安心。
「睡吧,到家了我叫你。」他輕聲喃。
聽到他溫和的嗓音,以及他話中說到的「家」這個字眼,唐靈忽然鼻尖發酸,她緊閉著眼睛,「我好想有一台時光機…」
「如果能重來一遍,我想回到高二的時候。」
刺銘:「你回去幹嘛?回去跑八百,還是回去考試刷卷子。」
唐靈:「你不想回去?」
刺銘:「那肯定是現在更好。」
唐靈:「為什麼?」
刺銘懶洋洋地應:「我不是睡到你了嗎?」
唐靈:「…我還是睡覺吧。」
刺銘低俯眼帘盯著她,安靜了幾秒,他調整了下坐姿讓唐靈睡得更舒服一些,「睡吧。」
「嗯…」她像貓兒一樣低喃。
公交車穿過大半個南城,到達一段黑漆的長隧道。兩邊的燈一盞盞地路過他們,照亮車玻璃上的劃痕,明明滅滅。
刺銘回想起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