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小郎君冷汗簌簌,直欲暈厥了過去,皇帝忙心疼地護到身後:&ldo;誰若敢動他們,即刻俱五刑,夷三族!&rdo;
太后整個人如石化,逼視著兒子,像要瞧到他骨頭裡去,眼底冒出了血絲。
空氣異常的靜寂。
皇帝趁這時趕緊怒朝地上的兩人:&ldo;還不快滾!&rdo;
二美手忙腳亂地爬出了殿門,小梁子一干也退出,闔上十幾扇門牖,定柔恰也來了,與一眾女史侍立在階下,小棟子讓她們迴避,走遠了隱隱聽到裡頭花瓶打碎的聲音。
內殿,太后握著一個內監的拂塵,痛心疾首:&ldo;……你不是好色輕薄的人,少時霓凰殿多少顏色,你從來不多看一眼,大婚之前連個宮女都沒染指過,你弟弟都臨幸了,只你一個潔身自好。如今、如今,你是昏庸了啊!這是昏庸了!&rdo;
皇帝避了幾下,索性不躲了,太后氣惱到極處,手上用盡了力,長尾氂刷刷帶著疾風,皇帝又怕她有什麼好歹,只好一味挨了,太后狠抽了一頓,氣喘吁吁問:&ldo;趙禝,從今後能不能端正了!&rdo;
皇帝低眸看著地磚,悶聲片刻,才道:&ldo;母后至於嗎?原也不是什麼破天荒的事,漢文帝有鄧通,武帝有李延年,朕日日忙於政務,憂思勞神,一時松泛松泛,尋些樂趣而已。&rdo;
太后揚手又抽了狠狠一下:&ldo;孽障!你到有標榜可循了!政務繁忙,你繃得緊母后沒有體諒麼,後宮多的是女眷,這次大選,哀家一心一意為你操持,你卻如此荒唐。&rdo;
皇帝小聲道:&ldo;那些個女子……沒味道……&rdo;
太后狠瞪著他,屬實不懂了:&ldo;天地陰陽,群倫之肇,造化之端,天地交接而負載均,男女交接而負陰陽順。一水一火,水火交融,方為大道。&rdo;
皇帝垂手立著,思維悄悄轉動,唯有把戲做的足了,才不會引得母后質疑,要與心愛的人一世一雙人,得趟過母后這一關,只有把她的底線拉低了,小丫頭以後才有入住後宮的機遇。
&ldo;大道各所以,天生萬物造化機變,具人之所樂,太宗和安相不也是一對親密無間的,母后可說,他們也錯了麼?&rdo;
太后肺火再次上涌,幾乎咬碎了牙:&ldo;混帳!他們是君子之交,知音之交,淡如清水,相視莫逆!你自己荒唐還罷了,竟敢辱沒起你皇爺爺了!哀家瞧你也不配坐在這把龍椅上了!&rdo;
待打累了,通身汗水,扶著錦葉的手坐會引枕座榻,命錦葉:&ldo;那兩個妖精送去淨身房,流放到嶺南,昌明殿的內監全部撤換成宮女,哀家倒要看看,以後哪個腌臢玩意兒敢蠱惑皇帝!&rdo;
又喘著氣指皇帝:&ldo;以後哀家的人時時刻刻盯著你,再有此意向,哀家就去皇陵,當著你父皇的牌位一頭磕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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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三伏天,每到午晌驕陽如墮火,地磚幾可烙餅,廊下蟬鳴啁啁,什錦花窗外一枝木槿也懨懨的,花朵打了卷。
這是淼可園的一處,太后的松鶴清越偏園,幽靜雅致的小院碧瓦朱甍,回字廊蟬肚綽幕,無不彰顯奢華莊重,太后來避暑,把皇帝也拘了來,每日盯賊一般,四時有人監視。
定柔午睡起來頸下膩膩的,寢衣都潮了,寶髻打了洗臉水來,不過幾步路已是額間冒汗,清水裡沁著薔薇花瓣。
隔間同住的兩個宮女也起來了,銅盆里分了一半,各自洗著,定柔投了大毛巾,將里里外外抹了一遍,猶覺不暢,這樣的天氣最適合下水捉魚,想念寒潭的水。
這段時日她一直在康寧殿伏侍三餐膳食,待人處事溫柔和婉,一言一行克己復禮,勤勉兢業,從不與人齟齬,也從不諂媚於人,太后不由對慕容家的形象改變了些,嘆清蓮出淤泥。那次為恩濟書院的們設計學子服,她慧心巧思,又兼得女工精湛,便分外得了青睞,不但官升一階,還獲准懿旨,日常可在殿前走動,無需回女官寓所就寢,便宜諸事。
也算太后跟前的紅人了。
今天是夜值,白日也無事,做針線又滿手汗,她盥洗罷斜躺回臥榻,撿了本《長物志》來看。
兩個宮女磕著瓜子和寶髻八卦,因定柔性子和善,從無搬弄口舌,是以她們也不忌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