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宛便由他去了,見桌上備齊了茶水後,徑直提步去庖廚。
這頓晚膳二人吃得極慢,駱聞將每樣菜嘗了好幾口後,先是驚嘆了一會蘇宛的手藝怎的又精進了,胡大若是知道了,定是得喪氣半晌,隨後又正經起來,向蘇宛將瓊蘇樓還需改進的地方一一說了來。
蘇宛這才明白駱聞坐在外頭的用意,若是坐在雅間,定是察覺不到瓊蘇樓一些細微的不足之處。
駱聞經商多年,眼光自是老道,才三言兩語便點撥了蘇宛極多,蘇宛也趁此時機將不少疑惑都問了出來。
二人這麼一問一答,直到食肆打烊,才不得不停下。
……
春節之時,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巷中,無論是府邸宅子,還是店鋪酒家,皆掛上了正紅色的燈籠,四處呈著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熱鬧非凡。
蘇宛因要照應瓊蘇樓的生意,早早便寫了封信去烏莊,和爹娘賠罪說今年不能回去過新年了。芸香見狀,實在不忍心留蘇宛一人在京城,便決定陪她一同守在瓊蘇樓。
就在除夕前幾日,久未相見的序木登上門來,給蘇宛遞了封除夕夜裡於陳舟行府上相聚的帖子。
蘇宛本欲拒絕,想著和芸香二人在宅子裡過就夠了,序木一聽便急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服了蘇宛許久,她才點下頭來。
還好在除夕這日,百姓們大多在家中團聚,瓊蘇樓里也無甚客人,蘇宛便給小二們皆放了個假,晡時就關了門。
陳舟行如今的府邸離這東街不遠,他本是備了輛轎子來,卻被蘇宛遣回了。
這春節氛圍格外暖人,與其悶在轎子裡,不如四處走走,蘇宛便攜芸香漫步於街巷中,沒走幾步,空中就簌簌下起雪來,落在樓閣的朱檐上,極為賞心悅目。
天色漸暗時,蘇宛方走至陳舟行的府邸前,抬首瞧了眼陳府兩個大字,抬手叩響了門。
這府邸十分寬綽,比以前他在烏莊時住的那個府邸還要大上不少,蘇宛立在門前,都隱隱有壓迫之感。
吱呀一聲,序木打開門來,喜不自勝地向蘇宛道: 「蘇姑娘,你來了!」
蘇宛向序木招呼了一聲,隨後喚芸香將食盒遞給了他,說道: 「今兒是除夕,我特意做了些每年過年時烏莊家家戶戶都要吃的糕團小點,待會擱至桌上罷。」
「姑娘怎的如此見外,今夜是我家公子請客,序木還特意在帖子上寫了姑娘不必捎帶東西,就是不想讓姑娘在這除夕夜還下廚的。」序木不樂道。
「這有何妨,我今日在瓊蘇樓本就還需生火燒菜,不過是多做幾個糕團罷了,不礙事的。」蘇宛隨著序木走進府內,四處探了眼,不解道: 「你家公子這府邸如此大,怎的沒幾個小廝,平日裡你一人應付得來麼?」
序木神色無奈道: 「我本是勸了公子多招些小廝的,奈何公子覺得太過鋪張不好,他尋常都待在刑部,也就夜裡宿在府中罷了,我也只好作罷。」
正說著,序木便將蘇宛引到了正堂。
陳舟行早已坐於座上,褪了一身官服,身著墨色雲紋衣袍,背倚著潔白雪景,清冷俊逸。這會見蘇宛來了,他連忙側首喚小廝將菜呈上來。
不知為何,蘇宛明明不是頭回與陳舟行一同用膳,眼下卻忽生赧然之感,舔了舔乾澀的朱唇,愣是擇了個離他稍遠的位置坐下。
序木誤解了蘇宛的意思,出聲道: 「姑娘,沒旁人會來,向家兄妹都在自個府上過除夕呢。」
序木此話一出,蘇宛愈加含羞,但也不好再推辭,慢慢挪步到了陳舟行身旁坐下。
陳舟行不由彎了彎嘴角,說道: 「這些菜是我從兒時最愛與爹娘去吃的一家酒樓買來的,招牌儘是些傳統地道的京城菜,也不知你是否愛吃。」
「我不挑口味的。」蘇宛小聲道。
陳舟行見蘇宛束手束腳的,抬手給她盛了碗人參湯,輕聲道: 「京城這的冬日極冷,你以前都在江南,比這裡要暖上不少,若不注意身子,難免染上風寒,喝碗這參湯暖暖身子罷。」
蘇宛拿勺喝了起來,這參湯里還放了雞肉和菌子,鮮美驅寒,才喝幾口,整個人便從頭至尾暖,在這雪日品用最為合適。
喝了湯後,她頓覺開胃,提筷嘗起其他幾樣菜來。
這家酒樓的菜皆用的極為上乘的食材,人參湯,天鵝炙,燕窩羹,涼拌鹿筋,不僅食材鮮嫩,香辛料的使用也甚為高超,這等口味別說是在京城之外,大概是放眼舉國上下,也很難尋出第二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