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腹加藥效,韓嘉榆很快又起了困意。
時冬暖安靜在他邊上坐著,陪人睡著。
偶爾毯子滑落了,他就給他提上掖好。
兩個人,一隻貓,一處靜謐庭院。
他們共享了這一年最後一個白天。
韓嘉榆小睡一覺,醒來時,臉色已經好轉不少。
時冬暖和韓嘉榆說話,對方也邏輯清楚條理清晰,與方才病懨懨的樣子判若兩人。
餵過藥吃過飯忙活完,天色已晚,不到一個小時就是農曆新年。
時冬暖確認病人無恙,就惦記起自己未竟的取材事業。
他再次穿上外套準備出門,韓嘉榆瞥見,便問他。
「要跨年啦,我還是想去拍拍照片!」時冬暖解釋, 「金陵村風景本來就獨特,天上放煙火,地上是燈火,一定特別好看!」
不知是不是紅色衝鋒衣反光襯的,少年的臉頰映著紅彤彤的光。
看起來精神飽滿,又分外可愛。
韓嘉榆一聽,準備換衣服, 「我也去。」
「那可不行!」時冬暖擺手, 「你還生著病呢!而且過年外面會很吵,對你病情更不好!」
「你不放心我?」
「當然啊!」
「我就能放心你了?」
「啊?」
時冬暖當即想起昨晚發生的意外。
大年夜雖然熱鬧,但人多嘈雜,反倒可能成為犯罪滋生的溫床。
他擔心韓嘉榆,同時韓嘉榆也在擔心他。
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令人安心。
時冬暖細細考慮,還是不放心韓嘉榆的病情,於是走到對方面前,招手示意人彎點兒腰。
韓嘉榆照做,手臂撐在膝上,微微躬身。
身高差距被縮短。
時冬暖抬手,將手心覆在男人英挺的額頭上。
掌心觸到的熱度溫暖。
他看見男人的睫毛先是顫了顫,隨後掩上眸子,遮蔽了目光。
時冬暖探不出來對方體溫是否異常。
大概因為剛吹過風,他自己的手很冰,存在誤差。
「你再蹲下來一點。」時冬暖說。
韓嘉榆沒睜眼,聽到指令微一蹙眉,還是照做了。
眼見對方的臉幾乎與自己平視,時冬暖這才伸出雙手。
兩隻手搭在對方的肩上,他將額頭抵上去。
額頭貼著額頭。
鼻尖對著鼻尖。
時冬暖的前額有相當的熱度滲透過來。
那來源於眼前人的體溫。
溫度差不多。
「確實退燒了。」時冬暖撤開一步,爽朗道, 「好吧,那允許你跟我一起去。」
韓嘉榆睜眼,直起腰,沒說話,點頭。
隨後,時冬暖回自己房間取單眼相機。
取物的過程中,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探體溫的方式,或許有點不妥。
哪怕是他現在這麼大了,時青禾有時沒找到體溫計,著急了也會這麼測。
這個行為被他潛意識判定為無害,加上對韓嘉榆不設防備,所以當時就沒有斟酌。
現在復盤,時冬暖才心虛地撓了撓鼻尖, 「都是一家人,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另一邊的韓嘉榆當然不會介意。
他只是許久才吸進一口氣。
很長很長的一口氣。
因無意屏息許久而空乏的肺,終於再次填滿了清新空氣。
二人很快出門。
花了點兒功夫,時冬暖和韓嘉榆終於在村邊的山頭找了個半崖。
居高處本就是絕佳的觀景點,加上又遠離人群因而安靜,恰好完美滿足二人的需求。
他和他決定在這裡度過這一年最後十幾分鐘。
出發前,少年對金陵村大年夜的描述,非常具有畫面感。
而春夜實際的古村景色,確實如他想看到的那般——
山野晚風吹動遙遠的村中燈籠。
古香古色的村落建築間點綴著不夜的燈光。
喧囂熱鬧的人聲傳到數百米外的山崖上,削去了刺耳,只留下生活氣息。
眼前的風景太漂亮,時冬暖興奮地舉著相機,連續拍攝了好幾張。
韓嘉榆則坐在他身後,安靜欣賞。
上躥下跳地拍完照片,等時冬暖終於累了,離零點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