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時冬暖鼻尖酸澀,眼眶發熱。
「胃……」
第一個聲音就沙啞虛弱,刀片一樣割著他的嗓子。
讓時冬暖更委屈。
—— 「時冬暖,你說話嗎?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對。」
時冬暖抽抽鼻子,眼前一片熱乎的模糊。
他虛啞的嗓音蒙了哭腔:
「韓嘉榆,我胃疼。」
然後就斷片了。
時冬暖僅有的意識再被喚醒時,五感不能一起運作。
他要麼只能看見,看見宿舍里兵荒馬亂的,周圍擠滿室友慌張的臉。
他要麼只能聽見,聽見宿管阿姨急切的聲音,還有室友們要搬他背他的呼喚。
要麼只能嗅見鼻間的血腥味,要麼只能嘗到舌尖苦澀的膽汁,要麼只能體會到皮膚滾燙的灼燒感。
他昏昏沉沉惦記著韓嘉榆最後好像說會來接他。
他想,得跟室友們說一聲。
但是他的嗓子又失靈了,他只能抬手虛抓著身邊的人,晃著擺動。
這樣的動作,又被理解為抵抗。
「小弟,是我啊!」
「我們背你去醫院啊!」
「來扶一把扶一把!」
「小弟,哎,鬆手,別怕啊別怕!」
混亂的聲音聽得他頭疼。
直到。
「我來吧。」
熟悉的低音響起。
擺脫了電流音,出現在現實里。
時冬暖察覺周圍的空氣在流通。
似乎是擠滿的人散開了。
他聽見那個聲音邊說邊靠近, 「我是他監護人。」
緊接著,一隻緊實的手臂橫托他的肩背,另一隻撈起他的膝彎,直接將他穩穩抱起。
淡淡的苦迷迭調香氣,驅散了鼻尖的病氣。
那雙手將他顛了顛,讓他更深滾進那個懷裡,臉埋進帶著馨香的衣領里。
他安心窩在懷抱里,淚水暈濕了一片衣料。
懷裡的人,實在太輕太瘦了。
抱起來小小的一團,眼都沒睜,悶悶地掉眼淚,聲音也沒發出來。
哭得眼尾紅成一片,和高燒的皮膚融成同樣的顏色,掛了淚珠的睫毛顫著,一如負擔不住晨露的花瓣。
松垮的睡衣扣子沒能系好,抱起來時胸膛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一閃,晃得刺眼。
胳膊和腿都細長,不盈一握,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把人弄碎。
韓嘉榆把人往懷裡顛,對方乖乖地任他折騰,蜷在懷裡縮著,難受得直蹙眉,卻硬是不出聲。
猶如玻璃熔的精緻娃娃。
漂亮得剔透,倔強得剛直,卻又脆弱得一摔就破。
送到醫院時,大夫斷定是急性腸胃炎,先給餵了退燒藥,又掛了注射的藥液,病人鎖著的眉頭才舒展開。
韓嘉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生,本紅潤的嘴唇蒼白乾裂。
他忍不住拿棉簽沾了水,潤了潤那翹了邊的嘴皮。
似是渴水,那唇微啟,抿了抿棉簽頭,又覺得不夠,探出舌尖去舔。
比膚色更燒人的艷紅。
韓嘉榆手一怔,視線錯開,嘆了口氣,隨後半抱起病人,給他餵了點水。
眼都沒睜的人本能啜著水,小口小口的,像是極渴的動物幼崽。
「別急,慢慢喝。」韓嘉榆小聲勸,手拍著人的肩側,安撫著。
喝完水,病人又睡著了。
韓嘉榆把人安頓好,就先離開病房。
大夫提醒過要先注意飲食,韓嘉榆來到醫院門外,找個餐館拜託老闆熬了蘋果水和小米粥。
提著食物返程時,他看到有個小朋友纏著爸爸要攤販的玩具,拗了半天終於得逞,臉上露出滿足的笑。
韓嘉榆看著那個孩子的笑容,若有所思。
再次回到病房時,時冬暖終於醒了。
男生倚著床頭,唇色還是蒼白,倒是不乾裂了。
看到他進來,嘴角挽起笑,隨即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戰利品上。
韓嘉榆走過去,把病床邊的小桌支起,擺上熱騰騰的食物。
然後再把那個剛買來的氣球繩子綁在時冬暖手腕上,以及那個毛絨熊塞進病人的懷裡。
看起來病懨懨像是褪色的少年,這麼一裝飾,總算是有了人間煙火氣。
時冬暖被逗笑了,不是逞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