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廳里剛好看到這一幕的男孩疾步過來,一手抓住蘇雪青的手:「你在別人家裡動手打人,是不是太過分了。你已經不是這個家的主人了,知道嗎……」
不等他話說完,邵庭朝他憤怒地吼叫:「誰讓你出來的,你他媽滾回房裡去!」
男孩動了動嘴唇,負氣走開,摔上房門。
在衛生間相對而立的兩人胸膛都劇烈起伏著。邵庭拿舌頭頂了頂剛才挨打的臉,壓下所有情緒:「……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要緊,就這樣吧,我走了。」
邵庭抓住他的手,很用力,捏得蘇雪青手背失去了血色。
蘇雪青背對著他:「放手吧。」
「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嗎?」
……
「……是的,什麼都沒有了。」
邵庭的手漸漸鬆開:「你真就那麼愛他?」
蘇雪青沒有回答,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第50章
已經過去好幾個月,高毅還惦記著那次在珠寶店裡看到的青白玉的女媧雕像。他也早動了用木頭復刻那神像的心思,無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木材。
不久前才終於從常常訂購木材的店裡買到了巴西白檀木。他要得不多,又挑的是上等的料,花費不菲才買到一小塊配得上這樣一件精美雕塑的木材。
白檀質地細密堅硬,握在手裡發沉,雕刻打磨之後散發出珠玉般的光澤,再加上淺淺木紋和幽幽香氣,不如玉石般通透,卻也多了檀木獨有的別致和美麗。沒有青綠色的木材,高毅就在白檀下邊拼接了一段同樣價格昂貴的烏木做那蛇尾。
上半身是白潤聖潔的女媧神女,下半身是沉甸甸有著金屬光澤的黑色蛇尾。整體價值或許不如那玉石值錢,在他手裡,卻有另一種美感。
這些天,高毅每晚回家就坐在陽台上的工作檯前,沒日沒夜地雕那神像。木雕已經完成,只是他精益求精,仍然在細化一些細節。他希望做到完美後,再拋光上油。
客廳的時鐘已經敲過了十二點。初秋的深夜,他額頭上全是汗水,有的順著眉毛滑到臉頰,再從下巴滴在桌子上。
高毅很後悔,他沒能快些做完,沒能在和蘇雪青分開之前將這個專門為他做的雕塑送給他。如今蘇雪青不會再見他,這件東西也永遠沒法送出去了。
可是他停不下來,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不知道一旦停止了手上的工作,還能把對蘇雪青的感情放在哪裡。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怎麼排遣這種將心都掏空的悲哀。
這段時間他渾渾噩噩,工作和生活都像行屍走肉,只有坐在這工作檯前活過來片刻。然而這片刻,腦子裡全是他和蘇雪青曾經在一起的快樂,以及此時徹底失去後的不知所措。
客廳的燈關了又開,高毅絲毫沒有察覺。他眼前點著一盞小檯燈,照亮只屬於他的痛苦。他沉浸在自己的苦海里,正將這苦海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直到余曼麗走過來,巨大的陰影投下,將他和手裡的小小神像一齊淹沒。
「天天都睡這麼晚,不怕猝死?」她伸手將檯燈關了,「龐娟說她認識的一個在公司上班的,天天晚上加班到十二點就猝死了,也才三十歲。」
高毅抬頭看余曼麗。
他才想起這是半個月來妻子和他說的第一句話。他放下手裡的工具,將雕像用布條裹好塞進抽屜。
在他上鎖時,他聽見余曼麗不屑的輕哼。
「我去睡了。」
「丫頭已經睡著了,你別去弄醒她。」
「我睡沙發。」這段時間高毅弄得晚,一直都是睡的沙發。
余曼麗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莫名氣憤。好像這段時間他壓根沒有反省過,自己不搭理他,他也不搭理自己,每天照常過日子。特別是她今天收到他的工資轉帳,余曼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是不是覺得只要假裝太平,你乾的那檔子髒事兒就過去了?」余曼麗一把將他按回椅子上,「高毅,我就問你這日子你到底還想不想過?」
坐回椅子,高毅也變成了木雕的人,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你要是不想過了,就拿著你這些破爛滾出去,我們娘倆不用你也能活。」
高毅沉默低著頭,余曼麗只能看見他頭頂的發旋,還有那塊剃了頭髮的傷疤。
傷已經好了,那塊頭髮還沒長起來,像一塊斑禿。繼而想起兩月前在醫院裡看到他渾身是血的模樣,她腿都嚇軟了